??
“你是谁?”
“我是你的好学生曾泰呀。”
“你就是那个凶手,对吗?”狄公说。
“真聪明,现在才看出来。可惜,你只有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了。”
“嗯,这就是你们没有杀死曾泰的真正目的。”
“聪明,都说你是神人,可依我看来,你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现在你不会再有这样的运气了。”
“能对我这个快要死的人,说句实话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狄公问。
“熟人。”
狄公点了点头,说:
“幽州的熟人。”
“带着我回答的这个是,去见阎王。”说完举刀便刺向狄公。也巧了,就在距狄公几步之遥的地方,另一把刀挡住了才“曾泰”的刀。
只见元芳手执链子刀,架住“曾泰”的刀。
元芳一个翻身,从房梁上下来,弄走了“曾泰”的刀。元芳轻巧的拿下了“曾泰”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等你。”
“你们怎么知道我假扮曾泰?”
狄公晃悠悠的走过来:“分析。你在曾泰身上没有找到那件东西。其实,你只要杀死曾泰,一样可以完成任务。但是你却没有这样做。甚至你连一个赶马车的车夫都没有动一动,
这就说明,你想陷入到我的身边,这样做既可以探听情报,又可以伺机将我杀死。于是你只用毒针射伤了曾泰,让我看到这一幕,并且我救活了他,而你呢?则是偷天换日,在今天夜里将曾泰盗出,自己则化装成曾泰的模样,躺在着病榻之上。这样做你不用行动只要躺在榻上,装成一个重伤垂死之人,你的目的就达到了。我说的不错。“
“不错。”
“要不是元芳认出了无影针我还不会想到你会以易容之术替换曾泰。这种人皮面具当年我在幽州也见过几次,说,你和金木兰,虎敬辉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这个人太可怕了。”
“呵呵,想出这种毒计的人不是更可怕吗?好在,我对付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想通了这一点,我马上明白了你的目的,于是我命元芳暗中监视,果然你来了。元芳一路跟随,看到你将曾泰藏在了城东一个小院之中。为了不打草惊蛇,元芳并没有出手将曾泰救回,是这样吗?”
“丝毫不差。”
“到现在你明白了?”
“嗯。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将你们的计划全盘说出。这样,你还有一条生路。”
“你确信能对付得了我?”
元芳又将链子刀抽出来,放在假曾泰的脖子上。
“你可以试一试。”元芳说。
假曾泰运用武功逃走了。元芳要去追,大人却拦住了他。“元芳。让他去。”
“大人,这是易容之术。”
“嗯,还记得幽州案的假方谦吗?”狄公问
“是,我也想到了。”
“每一个细节都那么似曾相识,这说明了神么呢?”
“大人,您还记得幽州案结束时,卑职问您的一句话吗?”
狄公点了点头。
“卑职仍有一事不明。”元芳问。
“什么事?”
“翌阳郡主身为皇室贵胄,行为受到很大约束,她怎么可能组织起来如此庞大的一致叛军队伍?”
狄公点点头,:“这个问题我不止一次的想过。但这一切都随着郡主的死成为了永久的迷团。永久的迷。”
“当时我曾说过,这一切都随着郡主的死而成为了永久的迷团,难道,这一次我们真的能够将这个谜团解开?”
“大人,你发现了吗?从这次刺杀的情形看,对手对我们非常熟悉。如果不是您提早识破他们的奸计,情形殊难预料。”
“是,元芳,曾泰怎么样了?”
“大人,我已把他带回府中。狄春在照顾他。”
邙山
黑黢黢的夜色黑夜黑的可怕,一个小房子亮着火光。一个身着白色胡服的女人在踱步,门外,同样是身穿白衣的一个女子,只不过带着白色的面罩。而堂下,站着许多紫衣人。
白衣女子进屋说;“大姐,”
“哦,是显儿,怎么样?狄仁杰解决了?”
“魔灵失手了。狄仁杰识破了咱们的计划。是小妹无能。”
那个被称作大姐的女人说:“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你们根本就杀不了狄仁杰。看来,想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
“大姐…”
“因此我已经启动第二套行动方案,目前几路潜伏的人马已经准备就绪,而你们要做的就是要全力配合这些潜伏者。既然杀不了狄仁杰,就只能用幽州的老办法,这一次我要和他斗丄一斗。”
“怎么斗?”
“第二套行动方案,就是利用他自负的推理能力,将其带入彀中。”
“哦?!可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冒险当然会,此时我已运筹了三年之久,有哪一部不是冒险成功的呢?”
那后进来的白衣女子点了点头。
“刺杀狄仁杰的行动已经取消,通知各堂准备新的计划。”
“嗯,是”
麟德殿
宏伟肃穆的麟德大殿巍然耸立于上阳宫广场正中,火红的朝阳铺满殿顶,将整个大殿映成了金黄色。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勾心斗角,层层相连,令这座上阳宫的核心大殿更显得雄奇突兀。
元夕白昼,汉白玉石的飞龙丹旃之下,身着大朝盛装的文武大臣分列两厢,文班以宰相狄仁杰为首,武班以兵部侍郎李昌鹤为首,众大臣静静地等候着宣召。
“当、当、当”,景阳钟悠长沉厚的声音响了起来。紧跟着,便是惊天动地的长号那一阵阵震人心魄的低鸣。随着钟磬之声,礼乐大奏,一名黄门侍郎从殿内快步走出,以漫长的声音赞道:“盛朝庆功大宴开始!文武大臣,依班次进殿!”
众臣在狄公、张柬之等宰辅的带领下,撩紫袍,迈石阶徐徐向大殿走去。殿内,铿镪有力的大朝礼乐回荡。众大臣鱼贯而入,按筵席座次站定,面向陛上。
一时间钟磬之声大作,武则天在内侍和女官的扶持下,缓缓登上龙陛,坐在了龙椅之上。看得出,今天她的心情非常好,庄严肃穆的神情之下,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众臣跪倒齐声颂道:“臣等恭贺陛下四海归一,群夷臣服,帝业永祚!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众卿平身。”众臣起立。武则天道,“朕自登基来,十又六年,蒙上苍见爱,海内承平,天下安乐,白环西献,楛矢东来,唯契丹李尽忠野心,不服王化,妄动戈钺。然,赖朝内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喜能大捷克敌,实乃朕之幸,天下之幸也!”
众臣齐声赞道:“仗天子威灵,实乃陛下文治武功!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微笑道:“今时值元夕佳节,又正逢前线奏凯,实为双喜临门,朕心甚慰,因设此庆功大宴,一为酬劳军功,二来与普天下同庆之!”
众臣又跪倒山呼万岁。武则天如仪赐座,赞礼官高唱:“众位大人平身,入座!”
众大臣起身入座。武则天道:“传膳!”一声令下,礼乐大作,鸿胪寺的掌固们流水似地将早已准备好的佳肴美酒送上台面。
武则天举起面前的酒觥微笑道:“这第一觥酒,敬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敬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营州都督赵文翙!敬兵部侍郎李昌鹤及在座众位爱卿!”
众臣齐举酒觥:“谢陛下!”
李昌鹤站起身来,双膝跪倒,高举酒觥:“臣不胜惶恐之至!”
武则天举觥就口,一饮而尽。众臣也将觥中酒一饮而尽。
武则天举起第二觥:“这第二觥酒,朕与众卿共度元夕。”说毕,将酒一饮而尽。众臣照办。
武则天按下了第三觥酒,微笑道:“这第三觥嘛……”她的目光望向众臣。众臣静静地注视着她。武则天笑道:“只待前方捷报一到,便与众卿痛饮此觥!”
众位大臣发出一片会心的欢笑,气氛登时轻松下来,大家交头接耳,低声说笑起来。武则天看了看时辰,对李昌鹤道:“昌鹤,应该快到了吧?”
李昌鹤微笑道:“陛下且请安心,即刻就到。”
正说着,忽听殿外一声高唱:“陛下,崇州六百里加急塘报,现在殿外!”
殿中登时安静下来。武则天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捷报来了!宣!”
黄门侍郎飞奔进殿,双手高高举起塘报。一名女官接过,快步走到陛上呈与武则天。
武则天打开了塘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脸上。狄公静静地望着她;李昌鹤望着她;张柬之望着她。
武则天将塘报迅速地看了一遍,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狄公深吸了一口气,手攥紧了酒觥。一旁张柬之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他,狄公缓缓摇了摇头。
武则天的脸色变了,嘴角微微颤动,脸部肌肉不停抽搐着,双手的抖动越来越剧烈,渐渐地,竟好像已无法控制…………
“啪”!寂静之中传来一声脆响,塘报掉在了地上。
众臣发出一阵低呼,纷纷站起身来。张柬之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被狄公用眼色制止了。一刹时,殿上静得能够听到呼吸之声。
武则天面部的肌肉变换着各种抽dong的方式,似乎是哭,又好像在笑,那样的表情简直是难以描绘。猛地,她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面前的酒觥,好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能够看得出,她在拼命抑制自己的情绪。握住酒觥的手越抖越厉害,以至于将觥中的酒都晃了出来,洒在手上。众臣的面色由担忧转为惊惧,又由惊惧转为了恐慌,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强势的女皇帝如此神情。殿内静得可怕,似乎连呼吸之声都停止了。
猛然间,武则天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就像是深夜中的枭啼,有些呜咽,有些震颤,以致众臣们的身体在笑声发出的一瞬间不自禁地抖动着。
当所有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丹旃上的皇帝武则天时,众臣惊奇地发现,她脸上的阴霾竟然一扫而空,喜庆之色充溢面颊,她高擎酒觥朗声道:“这第三觥酒,敬前线阵亡的将士们!”
众臣愣住了,望着皇帝的面色,望着她手中的酒觥,那些平日善于揣度圣意的大臣终于明白了,原来皇帝与大家开了个玩笑,殿内的气氛登时轻松下来。
武则天举觥就口,一饮而尽。
众大臣长长地出了口气,谢恩之后,举起酒觥一饮而尽。霎时间,殿内又恢复了笑语欢声,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狄仁杰,他静静地望着武则天。
武则天满面笑容,放下酒觥道:“众卿尽情欢yu,朕不胜酒力,且去将息片刻。”
众臣起身唱道:“恭送陛下!”
武则天站起身来向丹旃下走去,脚下一绊,身体晃动,旁边的女官马上扶住了她;一行人快步走下丹旃,消失在后宰门内。
狄公慢慢端起酒觥,他的手也有些颤抖。张柬之走到他的身旁:“怀英兄,事情有些不对呀!”
狄公抬起头来:“早在预料之中!”
张柬之一愣:“什么?”
狄公轻轻嘘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冲前面努了努嘴,张柬之回过头,见李昌鹤面色惊恐地站在二人面前:“二位阁老,这、这事情不对呀……”
狄公缓缓站起身:“李大人,这塘报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昌鹤结结巴巴地道:“卑职也没看过,卑职只是给崇州王孝杰去函,命他元夕献捷。”
狄公长叹一声:“献捷……本来这塘报应先经兵部,再达阁部,最后才上呈皇帝,可是……陛下太心急了,也太需要这场胜利了!”
李昌鹤忐忑不安地道:“狄阁老,能不能劳烦您进内去探一探虚实,到底是怎么回事。”
狄公摇摇头。这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内侍飞奔而至:“狄阁老,皇上召见。”
狄公点点头。李昌鹤低声道:“拜托阁老了!”狄公快步向内走去。
上阳宫后殿内
香烟氤氲,紫气飘飘。武则天静静地站在窗前,背对殿门,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她的身体轻轻动了动,却没有回头。
狄公缓步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叫了声“陛下”。武则天猛地转过身来,狄公登时愣住了。泪水已挂满了皇帝的面颊。
狄公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并没有询问,也没有说话。
武则天的嘴唇颤抖着,任由脸上老泪纵横。
狄公轻叹了一声道:“记得最后一次看到陛下流泪,是三年前说到章怀太子。”
武则天轻轻揩拭了一下脸上泪水,勉强挤出了一点笑意:“是啊,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怀英啊,你知道,朕虽然是个女人,但泪水从不轻弹。”
狄公点头:“看来,陛下期待的那场胜利并没有到来。”
武则天一声苦涩的笑:“胜利?!”泪水再次涌出她的眼眶,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道:“右威卫麾下十万大军,在东硖石谷全军覆没!”
狄公浑身一抖,脱口惊呼道:“什么?全军覆没!”
武则天点了点头:“右威卫将军陈开、吴憬阵亡,大将军王孝杰率一千残兵,逃回崇州!”
狄公倒抽了一口凉气。
武则天转过身来:“前天还接到赵文翙发来的塘报,说他已经借道突厥顺利绕行到契丹人的身后,准备与正面的王孝杰发起总攻,可是今天……”
狄公轻声道:“陛下,塘报中还说了什么?”
武则天走到桌案前拿起塘报:“你自己看吧。”
狄公赶忙接过塘报仔细地看了一遍,而后慢慢抬起头来:“塘报中只是说王孝杰主力被李尽忠诱入东硖石谷中,全军覆没,可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并未说清,似乎,似乎……”
武则天道:“似乎什么?”
狄公道:“似乎这份塘报是最后一份。”
武则天听了莫名其妙:“什么?什么叫最后一份?”
狄公笑了笑:“就是说,在这份塘报之前,应该还有很多有关紧急军情的报告传回朝内。”
武则天道:“可、可是兵部并没有收到啊!”
狄公深深地吸了口气:“此事内中大有蹊跷!”
武则天双眉一扬:“什么意思?”
狄公道:“陛下,请您忍耐一时,暂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两日之内,臣定有回报。”
武则天望着他,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狄府
一样的月光,却透着挡不住的凄凉,隔窗花洒的蓝色,轻轻落在了曾泰青紫、削瘦的面颊上,狄府二堂内,狄公站在榻旁,静静地望着他,许久,轻轻叹了口气,问身旁的狄春道:
“他的情况怎么样?”狄公问。
“服了您配的药,病情已稳定没有反复。我想应该不会有大事了。”
“你去吧。”
“是。”
狄公走到悬挂在墙上的地图旁,静静地思索着。
门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门声一响,狄春又奔了进来:“老爷,如燕小姐到了!”
狄公一愣:“哦,快请她进来。”
门外,一个金色胡服的女子出现在狄公面前。
狄公问:“你就是如燕?”
如燕双膝跪倒:“小女如燕拜见叔父大人!”
狄公笑呵呵地将她搀扶起来:“好,好,快起来,快起来。好,真好。我记得十年前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这一转眼竟然已经婷婷玉立了。怎么样,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如燕一愣:“怎么,曾叔叔没有对您说起?”
狄公没有反应过来:“曾叔叔?”
如燕道:“就是永昌县令曾泰大人,他没有来?”
狄公倒抽了一口凉气:“曾泰?!如燕,是你让曾泰赶到神都来见我?”
如燕道:“正是呀,小女还让他带了一样东西给您。”
狄公道:“什么东西?”
如燕道:“是一份边关的塘报。”
狄公徐徐点头:“原来凶手要找的是那份塘报!”
如燕一惊:“什么凶手?”
狄公长长地出了口气:“是的,曾泰来了,就在我这里。”说着,他向榻上一指。
如燕抬眼看去,登时发出一声惊叫:“曾叔叔!”说着,她一个箭步扑了过去。
狄公叹了口气。如燕回过头来:“叔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狄公道:“如燕,你先不要问我,把你路上的经过仔细跟我说上一遍。”
“好”
山中,几个同一服色的人骑着马,赶着车。忽然他们发现了有些不对,向后面车里喊:“吁...小姐,草丛里有个人。”
后面的车里,一个清秀的姑娘探出头来问:“怎么啦?”
“小姐,那有个人。”集中一名仆人道。说完,给小姐撑起了伞,走向那个人。
这名女子渐渐蹲下身,仔细的观看着:“还有呼吸。唉,你醒醒,醒醒。”可无论女子怎样喊他,就是不动。
“小姐,这儿有个招文袋。”女子翻了翻招文袋,发现一份塘报。展开一阅.....
,一伸手揭开箱盖。里面躺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人。此人浑身伤口,昏迷不醒,身上穿着驿卒的服色,正是本章开头出现的那个杀出贺兰驿站的驿卒!
曾泰一声惊叫:“这……如燕小姐,此人是谁?”
如燕“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叔父请坐。”
曾泰满面狐疑,慢慢地在桌旁坐下。如燕轻声道:“此人是个驿卒,是我在半道上救下的。”
夜色笼罩着寂静的永昌县,只是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静夜中,几条黑影飞快地掠过街道,奔至永昌馆驿门前。正是跟随白衣女郎的四个紫衣人,为首的摆了摆手,四人纵身飞起跃墙而进,向如燕的房间奔去。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如燕安静地躺在帐幔里,床前地上放着那只大木箱。“咔”,静寂中传来一声轻响,一柄短刀缓缓从门缝内插了进来,轻轻一撬,门闩立即抬了起
“砰”的一声,门开了,紫衣人闪身而入伸手接住了将要落地的门闩,动作干净利落。身后三人随即冲进房中,直奔木箱。
木箱旁的四个紫衣人悄悄地撬开木箱,身旁的木箱“砰”的一声打开,如燕从箱里跳出来,双手连扬,两包石灰在黑衣人的脸上开了花,屋内登时一片白雾,黑衣人一声惨叫,双手捂住了脸。
脚步声响,几名仆役手持木棍从房门外飞奔而入,照着箱旁的四个紫衣人的脑袋狠狠砸下,“乒乓”两声,二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如燕跳出木箱,问几名仆役:“驿卒安顿好了吗?”仆役们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另雇了一辆马车,找了个郎中,现在他们已经上车了。”
如燕点了点头:“把这几个小子捆起来,塞进木箱,放到原来的那辆马车上。咱们立刻转移,绕道奔神都!”
“原来是这样。“狄公道。“如燕,塘报中究竟说了些什么?”
“塘报是王孝杰将军写给兵部的,上面说,营州都督赵文翙借道突厥,向契丹主力身后与迂回,可是出发不到两天,就失去了消息,截止到塘报发出之日起,已经是十多天了,
这只两万人的军队,竟然神秘消失在突厥境内。“
“消失?”
“正是。”
“我一直觉得,元夕前呈给皇帝的那份塘报非常可疑,现在看起来,果然是假的。军情塘报是朝廷的机密,而且要经过贺兰驿才能转发,怎么会有假呢?再者,赵文翙两万大军竟然神秘消失。而且是消失在突厥境内。这当中有什么玄机呢?”
“您是在问我吗?叔父,我还继续说吗?”如燕问。
“说吧,塘报中海说了些什么?”
“是这样,王将军在塘报中说,东峡石谷地势凶险,是兵家所谓的死地,因此将大军置之死地,苦等赵文翙。实属不智之举。所以请求朝廷允许他将主力撤出崇州待命。”
“这就是了,王孝杰杀场宿将,他已经感觉到了威胁,所以,以塘报告知朝廷,可我们这些人还懵然不知,还在做这大捷的美梦,还在筹备着什么庆功大宴,将前方十万将士的生死拱手送与敌人,真是千古罪人!”
如燕道:“对了,塘报中还说,在这之前已经发出了十几份塘报,申明情况,不知兵部为何还要催逼他向东硖石谷挺进。”
狄公蓦地抬起头:“哦?塘报中是这么说的?”
如燕点点头:“正是。”
狄公站起来:“可是兵部连一份也没有收到啊!难道说真是有人截夺塘报,令军情闭塞?如燕,你说的那个驿卒现在何处?”
如燕道:“就在门外。”
狄公道:“他能说话吗?”
如燕笑道:“今天早晨就已经醒了。”
狄公道:“好极,请他进来。”
如燕点头,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冲外面挥了挥手。几名仆役抬着驿卒走进二堂,将他放在地上,退了出去。
如燕对那驿卒道:“这位是当朝宰相狄阁老。”
驿卒大惊,挣扎着要起身施礼,狄公赶忙按住他:“别动,躺下,躺下。”
驿卒轻声道:“谢阁老。”
狄公和蔼地说道:“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
驿卒道“是”。狄公问:“你叫什么名字?”
驿卒答道:“小的王铁汉。”
狄公点了点头:“那份塘报是你送的?”
驿卒道:“正是。”
狄公道:“你可知道,在这之前是否还有类似的塘报发出?”
驿卒道:“阁老,发出去十几份呀!可都是石沉大海,人也不见回来,回来的只是兵部发来的一份份催逼进攻的牒文!”
狄公点点头,双眼望着他道:“能够看得出,你不是个普通驿卒,对吗?”
驿卒愣住了,好久,他点了点头:“小的是王孝杰将军的副将。因军中所有发送绝密塘报的驿卒都已用完,再无人可派,这才要小的穿上驿兵的服色前往贺兰驿发送塘报。”
狄公点点头:“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当时军中是什么情况。”
王铁汉点了点头:“当时,大军在东硖石谷外已停留了旬月有余,天气越来越冷,被服粮草都供应不上,军心涣散……”
狄公道:“被服粮草?”
王铁汉道:“正是。”
狄公道:“可被服粮草不是应该由崇州刺史负责转运吗?”
王铁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眼中蕴含着泪水道:“阁老有所不知,崇州刺史丘静大人与王将军极为不和。此次兵困东硖石谷,王将军屡次写信向他求救,可丘大人说朝廷命我们速战速决,我们却拖了一个多月,他没有准备那么多粮食,也没有棉服。最后要得急了,丘大人将派去送信的牙将捆绑后发了回来……”
狄公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可恶!”
王铁汉道:“王将军无奈,只得发塘报向朝廷求救。”
狄公道:“可是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王铁汉道:“正是!我曾问过王将军我们在等什么,为什么不退回崇州。可王将军却说,这是军中绝密,让我们不要随便探问。”
狄公点头:“是呀,你们是在等赵文翙的那支奇兵!”
王铁汉道:“是的,这是小的后来才知道的。元夕前的几天,大军伤冻过半,已根本无法作战。王将军无奈,便派小的送六百里加急塘报进京,没想到到了贺兰驿,发现驿站被一群黑衣人占领……”
狄公霍地站起身:“什么?贺兰驿被人占领?”
王铁汉道:“正是。小的拼死杀出重围,可这些人却穷追不舍,定要杀死小的。小的大小十几战,身负重伤,幸亏遇到了如燕姑娘。”
狄公倒抽了一口凉气:“贺兰驿位于崇州之北,是朝廷的绝密所在,有重兵把守,除非紧急军情,否则,就连地方官发给朝廷的密报都不能转经那里。契丹人怎么会知道贺兰驿的所在?”
王铁汉道:“阁老,不是契丹人。”
狄公不禁一惊,猛然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王铁汉道:“是汉人!”
狄公的目光转向如燕:“如燕,前天你让曾泰来见我,就是要他给我送这份塘报?”
如燕道:“正是。”
狄公道:“好了,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狄公点点头:“元芳啊,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大阴谋,可以说是内外勾结,多管齐下。战役开始,契丹人假意后退,使我们连战连捷。而后,我们向吉利可汗借道,赵文翙率军掩进,竟然无缘无故地消失在突厥境内。”
李元芳一惊:“什么,消失?”
狄公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里面的缘由耐人寻味呀!”
李元芳缓缓点头。狄公继续道:“而后,他们袭击贺兰驿,封锁前线的消息,并且使用假塘报迷惑我们,直到将王孝杰拖垮,而后再施以攻击。可这中间却出了一个插曲,就是王铁汉身带塘报逃走。一旦这份塘报抵京,朝廷立刻就会派援兵接应王孝杰回到崇州,这样,他们的计划就会落空。于是,他们千方百计地围追堵截,不让塘报在元夕前落在我的手中。曾泰到府中报信,却惨遭毒手;如燕在永昌也遇到了袭击。幸亏这丫头使巧计才保住了王铁汉的性命,否则,到现在我们还被蒙在鼓里不知真情呢!”
元芳点头道:“大人,如此周密的计划,每一步都要若合符节,哪个环节没有配合好,都不能成功,此事必是高手所为。而且,而且……”李元芳吞吞吐吐,欲语又迟。狄公问:“你想说什么?”
李元芳道:“朝中定有内奸配合!”
狄公点头:“是的。内外勾结,精心策划。元芳,这又是一宗幽州案呀!”
李元芳点点头。狄公沉思着。有顷,他抬起头来:“此事不能再拖,我要连夜具折,上奏皇帝。”
邙山
南对伊阙,北临洛阳,绵延数十里,雄奇险峻。已是深夜,山中枭鸣猿啼,一片黑暗。浓雾腾起,迷茫之中能够隐隐地看到,远远的山头上似乎矗立着一座小庙,庙内发出一丝微弱的光,时隐时现。这是龙王庙,一座只有一进的小庙。庙内断壁残垣,破败不堪。几近坍塌的正殿内透出一点烛火。
正殿内,一个中年女人静静地立在神龛前。身后响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红衣女郎从外面走了进来,低沉地道:“大姐。”
“大姐”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是显儿呀。怎么样,他们到了吗?”
、
上阳宫麟德殿上
,武则天大发雷霆,下立众臣屏气凝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武则天厉声怒喝道:“几年前的幽州,现在的崇州,堂堂朝廷竟屡屡被这些宵小之徒玩弄于股掌之间,朝廷的尊严何在?天子的尊严何在?尔等身在阁部,朝廷重臣,遇此军机大事,竟玩忽懈怠,贪功失察,令奸贼佞鬼有隙可乘;北地夷狄猖獗万分,致令右威卫十万大军毁于一旦,大将损折,天威尽丧!你们还配身穿这件紫袍,皇皇然立于士大夫之列!”
众臣俯首无言。武则天深吸了一口气:“李昌鹤!”
李昌鹤颤抖着快步出班,双膝跪倒:“臣在。”
武则天喝道:“歹徒袭占贺兰山驿站,阻拦军情,假传塘报,这是怎么回事?”
李昌鹤答道:“臣已命兵部传檄,直送崇州,命崇州刺史丘静立刻前往调查!”
武则天狠狠地哼了一声:“等你调查清楚,朕的人头已摆在李尽灭面前了!”
李昌鹤吓得匍匐两步:“臣有失查察,罪该万死!”
武则天继续追问:“营州都督赵文翙借道突厥转进东硖石谷,大军竟然失踪在突厥境内,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昌鹤抬起头来:“事起仓促,臣实在是难知端倪,现已派遣兵部司农郎李翰前赴甘凉,查察此事。”
武则天怒叱道:“哼,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李昌鹤哆哆嗦嗦地答道:“臣知罪!”
武则天叫道:“怀英!”
狄公越步出班:“陛下。”
武则天命令:“立刻下旨,自即日起,免去李昌鹤兵部侍郎之职,留部听用!”
狄公道:“陛下,李大人虽有失察之责,但此事确系歹人策划周详,事先又毫无征兆。说到失察,臣身为内史,首当其冲,请陛下降罪责罚。”
张柬之也越班而出:“陛下,臣身为鸾台侍中,身系军国大事,当此之时,也难辞其咎。”
武则天的脸色稍有缓和,对李昌鹤道:“起来。”
李昌鹤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谢陛下。”
武则天命令道:“此事关乎天朝威严,社稷安定,务求尽速查清元凶,整顿军备,安抚崇州,以备再战!”
狄公等三人齐声道:“陛下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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