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出配方所需草药，一一秤量，熬药、烧水、布阵，一日之内，便将第一轮玄骨药汤调制完毕。
他赤膊盘膝坐在药汤之中，水面泛起层层金红，雾气蒸腾而上，仿佛热血在沸腾。他屏气凝神，按照口诀运转真气，将气息凝聚于脊椎骨节。忽然，一记重锤自他身后猛然砸下！
“咔！”
清晰的骨裂声在石室中炸开，他咬紧牙关，额上青筋暴起，浑身痉挛了一瞬，胸前肌肉抽搐如蛇，额角竟爆出丝丝血珠。他没有叫，亦没有吭一声，唯有右手猛然攥紧，将指甲死死掐进掌心。
第二锤、第三锤……他每一击都精准地砸向自己肩胛、腰脊、膝骨。玄铁锤如有灵性，凶猛落下，他的骨头接连断裂，又在药液与真气的裹挟下缓缓生出细微的骨刺，再度连结。
九十九锤，九九八十一日，他日夜不歇。
石屋内，他常常血流成河；药池里，汤色从清澈变为浑浊，从金红转为黑褐。石屋的墙面上，留下一道道用指甲划出的抓痕，像是一个疯子痛苦爬行时的挣扎。
他曾几度晕厥，又几次咬断牙齿；有时夜半苏醒，竟忘了自己是谁，只觉得全身骨骼俱裂，每一次呼吸都是一场火焚地狱。他想过放弃，但每当意识崩溃边缘，一道模糊的人影便会浮现在他脑海，那是孩提时的母亲，那是穆小鱼，那是墨大夫冷淡而沉默的眼神。
他挺过了第四层的考验。
破骨重生的那一刻，他感到整个人仿佛在烈火中锻出一身银铠。骨骼咯咯作响，步伐如山崩落石，手掌震裂石壁，他轻轻一挥，便掀起三丈外的石桌。
墨大夫来过一次，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说：“还没死？很好。”然后便转身离去，留下几枚丹药与一句话：“接下来是第五层，内藏玄劲，血转阳雷。”
第五层的修行，不再是肉体的打磨，而是血液的洗炼与重构。
这一关，需要服下墨大夫以三种烈毒、七种药草、九种异兽精血调制而成的“血雷丹”。
那丹药如烛红小珠，入口即化，霎时间，东叔闲浑身血脉沸腾，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如潮涌雷鸣。他只觉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被千万火针同时刺穿，脾肺之中有狂雷作响，丹田之内，有闪电缠绕。
他嘶吼着跪地，口鼻齐流鲜血。
这一次，他足足昏死三日三夜。
醒来之后，他的头发全白了三分之一，指甲剥落，脊椎两侧浮现出奇异的淡金色血纹。
穆小鱼曾悄悄来探他，泪眼婆娑，不忍离去。他却倔强地笑：“没事，只是……还差一点。”
第五层修炼用了两个月时间。他在石室中以火雷入体，用“阳极真气”不断冲击血脉，直至每一寸血管都泛出赤金之色。
当他踏入第六层“逆髓化气”之境时，神手谷再次起了异变。
东叔闲此时正坐于药浴之中，满池黑水翻腾如沸，池下炉火正燃“火髓丹”，炙热之气穿透岩层，直冲他尾椎与骨髓。
那是前所未有的痛。
他只觉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嘶吼，他的魂似乎被生生拽出肉体，然后扔进岩浆。他的意识多次碎裂，泪水与鲜血混在一起，却依然咬着牙齿，口中默念口诀：“以骨为炉，以髓为火，炼神归真，化气成罡……”
每曰清晨，天边才泛出鱼肚白，山雾尚未散尽，东叔闲便早早起身。他穿着洗得泛白的粗布衣裳，腰间用一根青藤束起，脚上是墨大夫亲手做的布鞋，虽然补了好几回，但仍结实耐用。他没有一丝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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