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叔闲心乱如麻,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屋外的风呜咽低泣,如同某种死去的魂灵在夜色中徘徊。他坐在木椅上,身下的藤编座面微微发出“吱呀”的细响。屋檐漏雨,滴水声一滴一滴,像催命的节奏,落在他心口,每一下都沉重异常。
他本以为在“百战台”走过那一遭,心境早已历经风雨,足以无惧人间鬼神。可此刻,他还是怕了,真的怕了。因为在他面前,心魔——恰好就是墨老。
那位总以笑面迎人、话语温和、为人慈悲的老者,正负手立于厅中光影交错处,模样未曾改变分毫,可偏偏那双眼睛,仿佛掀开了一扇裂缝,缝里不是瞳仁,而是一片漆黑无垠的深渊。
“你在怕我?”墨老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像是从地底深处翻腾而来,一字一顿,压得人心颤。
东叔闲没有回答。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想握紧,却发觉掌心早已满是冷汗。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理智告诉他,这不是墨老,这只是幻觉,是心魔。
可问题是,这幻觉太真实了。连墨老手背上的老年斑、他衣襟上酒渍的痕迹、甚至他站立时微不可察的左腿颤抖都一模一样,完美得无法挑剔。
“你以为你能逃过去?”“墨老”微笑了,笑意诡异,“你在百战台上斩了那么多人,却唯独不敢斩我,是不是心虚?”
“我……”东叔闲嗓音干涩,话还没出口,就被对方冷笑打断。
“你心中怯我,是因为你知道,真相还藏着。”
屋内的火光忽明忽暗,油灯噼啪作响,像是也听懂了这段对话,开始剧烈挣扎。东叔闲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梦境。他在梦中,可一切却都如此真实——疼痛、惊恐、压迫感,每一样都纤毫毕现。
“你一直在躲。”墨老的身影忽然前移一步,逼得东叔闲几乎要退到墙角,“你从神手谷里走出,却从未问过自己:那夜死的,真的是心魔吗?”
“你什么意思?”东叔闲终于找到声音,尽管虚弱。
“你不敢看,东叔闲。”墨老低声道,声音已不再是人类能发出的那种频率,而像是雷鸣被拉长的回响,“你不敢看你真正的过去,更不敢看你真正的自己。”
突然,一阵风卷起,屋门砰地大开,外面是一片血海滔天,成千上万的身影在其中挣扎——是百战台上死去的对手,是神手谷被遗弃的尸骸,是……他曾经遗忘的童年画面。
他看到了那个缩在墙角、脸上沾着血的自己,一个小男孩,怀里抱着一只破烂的木剑,正瑟瑟发抖,而那男孩的眼中,有和此刻他一模一样的恐惧。
“不!”东叔闲猛然大喊,拔剑,却惊骇地发现,剑不知何时已锈蚀断裂,手中只剩残锋。
“你若不敢面对我,我就永远缠着你,直到你彻底疯掉为止。”
“你不是真正的墨老!”东叔闲忽然咬牙,往自己左肩狠狠一剑,剧痛如雷劈心,令他头皮炸裂,意识几欲崩溃,可正是这份疼痛,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
“你只是我心中的投影,不是他!”
黑雾滞住。
火光重新跳跃起来,血海幻象消散,屋内重归寂静。
他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手还紧握着那残破的剑锋,满脸汗水与泪水交织。风从门缝中灌入,带着清冽的夜气,将他从梦魇中一点点拖回现实。
这时,一只苍老的手伸了进来,扶起他,语气温和:“东叔闲,你终于斩开了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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