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叔闲久久沉默。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墨老明明身具医道，却始终对武道避而不谈；为什么他见到战斗时眼神深处总带着复杂；为什么他的拐杖并非只是道具，而是真的支撑。
“那你为何来到镜湖？”他轻声问。
墨老望着湖面，眼神像透过水面看到遥远的故乡。
“我听说……镜湖的水，能照见人的命数。”
他淡淡道，“我想来看看，自己的命，到底还剩几分。”
那一刻，东叔闲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复杂许多。每一个老者的背后，或许都藏着一个惊天的江湖。
“你不再想复功？”他忍不住问。
墨老沉默片刻，忽然微笑：
“我曾经想过复仇、重来，甚至想拿整个江湖陪葬。可如今啊，我只想活着，看看你们年轻人能不能走出一条新的路。”
东叔闲心头震动。他想起了自己在百战台上的苦斗，想起神手谷中的怪梦，也想起方才梦中那一剑，斩向“墨老”的那一剑。
他忽然懂了。
那一剑，并非为了杀谁。
而是斩断过去。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
师徒两人坐在那，聊一些修行心得。墨老聊到自己曾经走上修行之路时，发现的一个奇遇！
“上天有眼，”墨老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微妙的激动，又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忿然与悔意，“终于在某个神秘之处，让我。无意间，得到了那本奇书。”
湖边的风猛地停了。
仿佛连天地都在屏息聆听。
东叔闲心头一震，不由得向前一步。
“那天我在西陵旧市南郊替一户人家看病，那人家宅院破落，仿佛许多年无人打理。我本不欲多留，可院中那株三百年老槐引我驻足，树下埋着一具石匣。风水不对，我出于医者本能想为此屋驱凶解秽，却没想到——那石匣里，藏着一卷残破的古书。”
墨老说到这，声音压得更低。他眼神里有种怪异的光，似喜似忧，像是怕说出来就会招来某种厄运。
“书页泛黄，纸质诡异，似兽皮非兽皮，墨迹如铁锈，却不褪色。书封没有标题，只有四个竖排篆字。”
他抬起手，食指在空中虚虚写出那四字，一笔一画仿佛在召唤某种古老的咒文。
“《归一元录》。”
东叔闲听得心头一紧。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但那股扑面而来的沉重气息，却让他汗毛倒竖。
“书中记载的内容，古怪深奥，似道非道，似术非术。我日夜钻研，几乎走火入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略懂皮毛。”
墨老忽然抬头，神情有些恍惚，“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一个人站在一扇天门之外，明知不能推开，但只要再前进一步，就可能超脱生死，重塑乾坤。”
“我那时……被诱惑住了。”
他的声音哽住了，手指微颤，指节发白。
“书中提到一种‘逆行归元’之法，能以精神为舟、魂魄为桥，横渡常理之外的空间，寻觅真我本源。我当时已无退路，为了恢复功力，也为了知道自己这些年的挣扎是否还有意义，我按照它的方法去做了。”
墨老顿了顿，眼角一跳，像是想起什么可怖之事。
“结果——”
他咬牙，话锋一转：
“我没回到自己以为的经脉内景……而是闯入了另一处天地。”
说到这里，他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声音低得像在念一条诅咒。
“那处世界，叫做——浩然天下。”
这四个字一出口，湖面莫名泛起一圈圈不安的波澜，像是有某种无形的存在在遥遥注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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