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簌只身一人回了清漾阁，许芝芝晃悠着也回了翠风居。
桌上放着各种糕点和水果，她随手拿来吃，却食不知味。
黎簌不好男色，去南风馆也是掩人耳目找的男妓在旁边唱曲，李沐更不是他的男宠，两人也没有能磕糖的旷世恋情。
李家落难，他杀了李沐的父亲，却把李沐换身份放在身边，李沐对他也是感激不尽的样子，其中关窍许芝芝也能猜出几分。
那自己呢？
“我就是他所谓好女色、掩人耳目放在一边的侍妾……哎……”许芝芝叹气，“我和那弟弟的作用居然是一样的。”
想想那弟弟最终被抛下的悲惨经历，她忍不住一个哆嗦，“等到不需要掩人耳目的时候，我也会被丢下的……”
她坐直了身子，觉得口中发苦，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姑娘刚去哪里了？”小媳妇辛夷端着一碗汤进屋，“刚才景玉来找姑娘，说是府门口见姑娘回来了，可怎么也找不着姑娘。”
“哎？”许芝芝一愣，“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喏，黎大人亲自给姑娘开的保胎药，说是以后就用这个，别的怕药理相冲，就不要再喝了。”
许芝芝看着这碗汤药，只觉得这中药闻着似乎中药味很淡，正奇怪呢，只见小媳妇辛夷一仰头，这一碗中药又进了她的肚子。
“哎哟！”许芝芝着急忙慌要拦，哪里来得及。
“姑娘放心，大人和姑娘感情好，这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防止有意外，我先替姑娘喝过，如果我没事，以后的姑娘再喝。”
“你这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许芝芝又气又急，“你这老喝些乱七八糟的，指不定身上伤到哪里了，我带你去看看。”
许芝芝拿了腰牌，带着小媳妇辛夷往天仁医馆去了。
*
“我可真养了一个好儿子！和他那个油盐不进的爹爹一模一样！”
“老夫人，您可消消气，黎大人之前也没有宠幸过谁，柳姨娘的那个孩子怎么回事，您也知道，如今大人有个子嗣，总比没有的强，您说是不是？”桂月嬷嬷在旁边劝着。
“可这孩子的母亲是……！哎！”老夫人长叹，“这要是传出去，黎家的脸面是不要了。”
“老夫人，这丫头虽然出身不好，但也是验过身的，也算是干干净净。
这种事情别的府里也常有，何况黎大人前阵子在南风馆给男妓赎身的消息也是满城风雨，也……”
“啪！”老夫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那也不成，当初他爹就是弄了一个唱戏的货色回来！”
“老夫人，您消消气，老爷都走了好多年了，这些事情也都过去了，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老夫人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伸手扶着额头，“罢了，既然这孩子算是黎簌的独子，那就和当年一样，趁他不知道，去母留子吧。”
“是，老夫人好思虑。”桂月嬷嬷上前轻轻捶肩。
*
许芝芝好不容易逮了个钟意空档的时候，让钟意给小媳妇辛夷把了把脉。
得知只是有些体寒并没有大碍之后，许芝芝才松了一口气，忽然外面又传来了管事唉声叹气的声音。
许芝芝刚推开门露出半个脑袋，就看见管事的一记白眼飞了过来。
“管事，怎么……”
“你可真是咱们天仁医馆的祖宗，大祖宗！”管事气急败坏。
“倒不用这么加辈。”许芝芝道。
“还有心思说笑呢？你瞧瞧你做的好事！定下的规矩不能坏，不能坏！”
“好好好。”许芝芝满口答应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往外瞧。
这一瞧，她顿时觉得不是热闹了。门外面穿着粗布衣裳可也难掩美色的，正是香颂姐姐。
她赶紧过去开门，又被管事给推搡到了一边，“上次我就说，你不要折腾，这种烟柳巷的事情，绝对不能管，你瞧瞧，管了一次，以后就有无穷的麻烦事。”
许芝芝被挡得动弹不得， 朝着小媳妇辛夷使了个眼色。
辛夷二话不说，直接跑过去，就把门栓一推，把门给打开了。
只见香颂姐姐跑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壮汉共同扶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面色发白，眼睛紧紧闭着，移动全靠两个壮汉搀扶。
“出去，出去！”掌柜见状也来不及拦许芝芝了，松手想去阻挡来的人。
许芝芝趁机会跑到香颂身边，引着往钟意看诊的房间走，“姐姐这是怎么了？”
“这人好像是没气了，”香颂一说眼泪就往下掉，“我真的没想要杀他。”
许芝芝下意识回头一看，被搀扶着的男人面色看起来也很吓人，她不敢耽搁，赶紧把人给送进了钟意的房间。
“哎哟哟，你这不是惹事吗？你个惹事精，我看这次钟大夫还怎么保你！”管事说着，被许芝芝一脸惭愧笑意地关在了门外面。
钟意检查了一翻，便拿出针来行了几针，便看见那人雪白的嘴唇上面，总算是出现了些许的血色。
“大夫，这人还能活吗？”香颂哭着，“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而且我见旁人都是这样用的。”
“什么药？”钟意抬眼问道。
“就是一种迷情香，”香颂有些不好意思，“从前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最近特别流行，很多人都用这个。”
“姐姐，你糊涂啊，你用这个？”许芝芝皱起眉头，这不是伤害自己吗？
“这也不是寻常的迷情香，是用了之后，就有催促春意的用途，但使用的人，会突然睡过去。
而且会失忆，那些客人若是欺负人，便会用这个，过后还能……还能骗对方已经同房，得些赏钱。”
“真是胡闹！”钟意冷着脸说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睡过去？
那不是睡，那是晕过去了！这方子是一个古早的方子，因为剂量太猛了，所以被弃用，你瞧瞧，是不是这个方子？”
说着，钟意从身后的书柜里面拿出了一个泛黄的书本，快速翻开找了找，指着其中的一条给香颂看。
只见那条上面写着“迷情香”，其中情字褪色，还被用笔重新填写上色。
眼看着香颂点头，许芝芝眼都直了。
“这方子里面的药剂太过于追求效果，”钟意说道，“以至于只要吸入的人动情，血液就会快速运转，阳气上升到几乎闭塞的程度，越动情的人，就会晕过去。”
“晕过去？！”许芝芝目瞪口呆。
“那么说，他是晕过去的？那是不是就死不了啦？”香颂看见钟大夫点头，喜出望外。
许芝芝眼前一黑，人类的欢喜和悲伤，总是不能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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