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站在指挥营里边，看着她走进来转身把烟掐了，“你无线电里说的那个，真确定了？”
秦关月兴冲冲地点头，“确定了，和我们打的是七零二团。”
“……”高城哑然了一会。
秦关月以为他不信，回头招呼史今，“班长，帮我把‘铁’证呈上来给连长看看。”
“好。”史今有点无奈地配合她，出了帐篷。
很快史今就回来了，推着个证据走了进来。这个证据就是已经阵亡的白铁军，他脸色难看得很，面色绝望又委屈，满脸写着“士可杀不可辱”的决绝。
白铁军现在恨不得找块豆腐，把当初看见连副和班长高兴得不行的自己撞死。
秦关月笑呵呵地伸手指着白铁军，“连长你看，是不是强有力的‘铁’证。”
说完她就瞧着高城看，自己也在心里边琢磨事情。
白铁军的表情几乎是有点生无可恋了，看着秦关月的眼里都带上了深深的幽怨：连副，我谢谢你让我以这种方式活着。
高城凌厉的眼神把白铁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白铁军吞着口水，眼神躲避，最后直接两眼一闭开始装死。
“你们在那边怎么样啊？”高城突然开口了。
白铁军愣一下，不确定地看着高城，有点小心翼翼的。
“啧。”高城挥挥手走到旁边去了，脸上有点不自然，“这这么怕我干什么，我不会找你这个死人的麻烦。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也还是你连长，你怎么也跟那个那个许三多一样闷着不说话，你给我回答！”
白铁军老老实实地答，多一个字都不往外蹦，“连长，我们在七零二团挺好的。”
说完白铁军也觉得不太好，又接着补充，“我们老七连的都好好的。”
不知道是哪句话让高城满意了，他皱着的眉都松开了，也不打算再为难他，“快中午了吧？史今，把他带走，等会我们炊事班做饭，他也跟我们一块吃。”
白铁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是。”史今敬了个礼，带着白铁军往帐篷外走过去。
打发走了他们以后帐篷里也只剩下了两个人，高城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我，你说说吧。”
秦关月只是笑，“这都让你发现了，连长。”
高城也无奈地笑了两声，“我能不知道啊？你又有啥坏水要往外倒啊？自己都憋不住笑了，你瞧瞧你心怀鬼胎那样。”
秦关月终于摆了个正色，“连长，我想去会会他们。”
一个人去。
她没说，但是高城听懂了。
“你去什么你去？”高城给她甩了一大白眼，比她还着急，“你去了这你的……七连怎么办啊？你让谁接手一个没有指挥官的连队啊？”
秦关月的笑容带上了讨好，“这不是还有班长吗？”
高城拿这种表情没辙，但他还是梗着脖子，硬着语气，“你你你，能不能拿一个连长的视角看问题，你自己说说这事靠不靠谱！”
秦关月的语气委屈起来了，理不直气也不壮，“我知道。我就是……想去看看。”
高城抱着胳膊瞪他，语气半分不让，“那你和我说说你的七连怎么办！”
“班长能带。”秦关月想到史今，不由得露出个笑，“我带了他们不少时间了，我的七连也不是吃素的。”
听到这个“也”字，高城的表情温和了不少。
“而且，我想他们在没有我的时候也能好好的……总能没了我，他们一点自理能力都不行吧？”
高城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幽深，但他的语气却还是很冷淡，“净会说歪理。”
“我还想看看我们的老朋友们有没有长进。”秦关月的话很温和，“在七零二团待了那么久，连长，你就不想和他们切磋切磋吗？其实想想还挺好的……无论是哪边赢，我都很高兴。”
“瞎说，你到底是哪边的，还不盼着我们赢，想着对面赢？”高城有点无可奈何，拍了下她的头盔。
秦关月拍开他的手，“我还想看看我们老七连的人，不知道他们没有我们，体能和训练有没有落下？”
高城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那帮臭小子要是赶落下训练，以后出去就别说在钢七连当过兵了！”
“连长，放我去吧。”
高城皱着眉盯了她一会，“你坚持？”
秦关月咬咬牙，“我坚持。”
“要是这回演习栽在你手里……”高城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你知道后果吧？”
秦关月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很多东西，很多片段都是他的七连，以及史今。
她信他们。
秦关月收回了眼里的凝重，轻松地笑了，“我知道，连长，谢谢你。”
高城朝她挥挥手，这是让她走的意思。
秦关月朝他敬了个礼，这时高城突然说，“那个，你去看了以后，把事儿跟我说说。他们怎么样啥的。要是技术真退步了我得跟他们连长打电话，使劲收拾。”
“没问题，连长。”秦关月的语调拖得长长的。
高城走近了她，高大的身影顿时挡住了灯光。高城瞪着眼睛威胁她，“你不会给他们放水的吧？我可警告你啊，你现在可是我们师侦营的人，老部队也不行！我放你一个主官去干这档子事已经很不合规矩了！”
“全力以赴赢下来的，有才价值。而且，你也别低估了他们啊。”秦关月眨眨眼睛。
七零二团不差，高城当然知道。
“连长，你想他们赢吗？”
秦关月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很亮，就像她在那次山地演习问的话一样。
晃得高城有点恍神，他的眼前好像又出现那两杆交织的连旗，想起操场上的口号，食堂前的拉歌，几个连长跟他开玩笑，每次他查寝时宿舍里那些调皮捣蛋的活宝，王团长最后放他离开的那个眼神……
高城迅速回过神了，“我们是敌人！怎么会想着他们赢？我巴不得他们输。”
“好了，没什么事就走吧。”
秦关月撩开帐篷帘走了。
高城又点了根烟，他踱步到桌子前低头看着屏幕。
高城又抬头看了眼帐篷帘，把烟吐了出去。
说句很不符合他身份的话，他想七零二团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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