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造区是整个兵器库最核心、最大的位置。
几百号人正热火朝天地在这里忙碌的,光着膀子的汉子,手里拿着鞭子四处巡查的小管事,还有来来往往挑运铁水进来的人。
这些管事个个目光狠辣,不少人脸上还有刀疤。若是看到有人动作慢了,上前便是一鞭下去,打铁的汉子后背顿时皮开肉绽。
另一头,库房区,有两个人推着板车将满满一车铸造好的兵器入库。
奇怪的是,以往只有两人守着的库房,今日却有四个人。
守卫将推着板车的二人拦下,“停下查验。”
入库前查验是正常之举,两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便放心地让他们查验。
只见守卫的其中两人走到板车前,里里外外将车上的成品刀剑看了个遍,“数量不对啊。”
推车之人诧异道,“怎么不对了?大刀一百柄,小刀三百柄,我都数过了。”
那人还是摆手,“不对不对,你们再好好看看。”
两人闻言,亲自走到板车跟前,埋头数起来。
他们正数得认真,没有注意从身后传来的那道冰冷寒光。
待他们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双双倒下了,脖子上渗出了一股鲜红的血迹。
守门的四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将两人的尸首抬到别处,又将板车的兵器悉数入库。
与此同时,铸造区的汉子们正大汗淋漓地将硕大的锤子敲打在手中的兵器之上,器物在他们手里逐渐击打成型。
打着打着,他们忽然听到了一声惨叫。片刻后,又是一声。
已有不止一个汉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循声望去,只见地下已经直挺挺躺了三四个管事之人。
汉子们面色大惊,脸色顿时惨白一片,那惧怕的眼神与他们壮硕的体型似乎不是出自同一个人身上。
刚刚在洞口斟酒的那个中年男子面无表情,“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清理门户,不干你们的事。识趣的,把嘴闭紧了,今日你们便什么都没看到。若是胆敢透露出一个字,下场便如同此人!”
那中年男子说着,举起手里的刀,一刀砍在了倒地的一名管事身上。
那管事原本就没了气息,如今一刀下去,竟将人拦腰斩断,一时鲜血喷出,众人避之不及。
汉子们此时脸上大汗淋漓,不知是炉内的热气还是来自心底的惧意,也忘记拿起脖子上的巾子擦汗,任由汗珠滴落。
“看什么?干你们的活!”中年男子一声喝令,众人急忙抡起铁锤。
不少人竟发现自己手脚皆软,平日里可以抡一天的锤子,此时竟有些抡不动了。
他们只是一年前被绑来做苦力的,不知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只知道他们自从来了这里,便吃住都在此。有人想要逃出去,还没走到入口,便一命呜呼了。
至于那些管着他们的人,铁匠们也看出来了,那些管事似乎并不是一条心,平日里也没少明争暗斗,互相猜忌。但没想到,他们待对方,竟是这般不当人。
不过,汉子们心里并不可怜死去的那些人。
这一年多来,他们在那些凶神恶煞之人手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自不必说。有多少伙计平白无故死于他们的鞭下,更不必说。
这里管事的,就没有一个好人。如今,有人收拾他们,是他们的劫难,也是他们的报应。
这些打铁的汉子们不知道今日是谁在杀谁,只知道死的都是管事的。只要自己不吭声,好好干活,就能活命。
他们不敢再看,只强迫自己干好眼前的活儿,个个手抖脚抖,不必一一细说。
于是,铸造区内看上去依旧热火朝天,只是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闷哼惨叫发出。
小半刻钟的功夫,那些倒地的便被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拖走了。
地下的鲜血并未清理,此时泛出了浓浓的血腥气。
“让各区都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那中年男子说道。
立即便有几人将拖过来的尸身一一清点。半个时辰后,待所有人数清点完毕,有人小跑来回:“三十七个,齐了。”
“好久没干过这么利索的活儿了。”中年男子冷笑一声,目光森冷无比。
“大哥,这些人怎么处置?”与中年男子一同喝酒的那个略微年轻的人问道。
中年男子投过去一个白眼,“还能怎么办,放入锅炉里烧了,一个不剩。”
“是。”众人没有迟疑,纷纷开始将这些人往锅炉里搬。
地下的这场生死较量,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
半个时辰后,中年男子再次来到了洞口的位置,他轻叩了一块石壁。随即,将一本小册子放入食盒之中。
食盒顺着绳子被人提了上去。地面上的小桂子面无表情地拿出食盒中的小册子翻看了一眼,转头对着身后戴着面具的男子道。“三十七人,不多不少,可以拿回去给九大人复命了。”
方延庆接过册子,只粗略看了一眼,点头没有说话,转眼便消失在了兴隆酒楼的后院之中。
秋水院,叶宁语的目光落在那本名册之上,她眉头紧锁,一一翻看。“没错,就是这些人。”
方延庆颇为感慨。“当年瑞王找这些山匪盗寇替自己管事,殊不知这些人个个心气高傲,与那帮梁人谁也不服谁。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他们活该。”
叶宁语点头。当初,瑞王领命去隔壁的州府剿匪,实则是皇帝送给瑞王的功劳罢了。谁知那瑞王并不一心剿匪,而是择了一帮身强体壮之人为自己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整日待在地下,对于瑞王落马一事全然不知,否则也不会到死都没有防备着梁人。
“那些匠人可还安好?”叶宁语问道。
方延庆点头,“小的特意叮嘱过,匠人是为殿下卖命造武器的,不可有损。那小桂子也吩咐下去了,并无一人伤亡。”
叶宁语点头,“他们终究是些无辜之人,能保则保吧。”
“是。”
一夜之后,地上的酒楼依然人来人往,食客众多,一切就如往常那般。
没有人发现酒楼的伙计们同样在一夜之间少了十来个。其中,副管事忽然告病,三日后传来消息,酒楼副管事重病不治,一命呜呼了。
一切来得太过忽然,却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很快,酒楼便新招了一批伙计,替代了原来的那些人。
一群人的离开,意味着酒楼另一种命运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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