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庆功宴,在猝不及防的刺杀和审问刺客的过程中结束了。
雍王被行刺,刺客是自己人,沈良的尸体又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一切显得那么怪异,让人不寒而栗。
谁也没有心思继续喝酒,王鹏被严华带走审问,雍王也回了太守府。这一夜,人人心中猜疑,并不平静。
第二日,严华兴冲冲地来了太守府,带着一份能够证明王鹏身份的证据。
“侄子?”雍王又一次感受到了震惊。
也不知严华用了什么法子,终于从王鹏嘴里撬出了实话。王鹏是沈良的亲侄子,多年前他被沈良安排在军中,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曾对外透露,所以军中无人知晓。
雍王此时的反应倒是极快,立马就想到了那日王鹏在阵前对峙,沈良对这位王校尉的关切举动了。
若是这层关系,那昨夜王鹏出去私自见沈良,也说得通了。
可就是这样,雍王便越觉得此事有问题。沈良准确来说是他的人,他和王鹏是如此亲近的关系,雍王却不知道。若王鹏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兵,那倒罢了。可王鹏先是卷入了刺杀顾洪和陷害叶永长的事里,后又和梁国有所往来。
雍王的心沉了沉,他忽然觉得这个沈良有些不简单,虽然在北境为自己做事,可或许此前自己小看他了。
不过,理清了这一切,雍王忽然有种十分轻松的感觉。死了也好,叶永长和顾洪的案子,从此以后就再也无人知道底细了。
“末将还在沈良的袖口上发现了这个。”说罢,严华拿出一个布条,布条已被泥和血水染得不辨颜色,却依然可以看清一个奇异的纹样。
“这是……”雍王眉头一皱。
“我和殿下都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今日末将一查才知,此乃江湖门派罗隐门的标记。”严华道。
“罗隐门?”雍王平日一心用在自己的大业上,再加上罗隐门向来低调,他竟一时没有什么概念。
他看了看布条,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沈良和这个罗隐门有勾结?”
吴温茂和张广达两人听说了沈良一案有了新的证据,都快速来了雍王的院子。两人一进院子,就听到雍王这句话。
“罗隐门?”张广达的耳力和反应都比吴温茂要敏锐许多,一听到这个名字,忙大步走了过来。
“你知道罗隐门?”严华问。
“我刚刚在屋门口发现了这个。”张广达说着,就将一张纸条和一把小小的匕首递了上去。
严华替雍王接过那张被匕首刺穿了一个洞的纸条,打开看了起来。纸条上只有两个字,“院外。”
几人对视了一眼,忽然察觉到什么,齐齐来到院中。当他们见到屋顶上那个身着一袭黑衣,头上戴着黑色斗笠,双手抱胸的身影时,雍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严华和张广达一步上前,挡在了雍王前面。
又来一个刺客!众人下意识这样想。
嗖的一声,长萧也出现在雍王面前,做出随时对阵迎敌的架势。
“诸位不必惊慌,在下不是刺客。”屋顶上的人悬浮在半空,个子并不高大。他足未着地,一身轻功就连张广达这样不会功夫的人也能感觉出来不一般。
“你是何人?”严华虽然诧异,浑身的大将风范丝毫没有减少。
“在下乃罗隐门弟子,奉门主之命向雍王殿下传信。”说罢,那人对着雍王抱拳。他抱拳动作顿了一顿,雍王和严华同时在那人的袖口上看到了和刚刚布条上一样的花纹。
雍王和严华对视一眼,似乎心中有了某种判断。
“十多年前,罗隐门收了一个外门弟子,名唤沈良。此人后来成了虞国的大将军,所行之事与门中再无瓜葛。近日听闻此人丧命,在下特来收回门中之物。”
雍王在听到沈良的身份之时,脸上的诧异之色溢于言表,甚至比听到沈良和梁国有所勾结的消息更加难以置信。“我这里哪里有你们的东西?”
屋顶上的人没有说话,只看向严华的手。
严华会意,原来他们要的是这个布条。
雍王眯了眯眼,低声看向长萧。“依你判断,此人身手如何?”
长萧握剑的手紧了紧,“深不可测,不是对手。”
雍王深呼吸了一口,看向屋顶上的人,面色清冷。“若本王不给呢?”
那人没有恼怒,戴着斗笠的面容也看不出半分情绪。“罗隐门与六国朝廷素来没有瓜葛,也不涉国事,雍王殿下何必为难一个江湖门派。此物在雍王殿下手里没有半分用处。可它于我罗隐门不同,不管是天南地北的弟子,一旦殒命,这东西我们都要收回,以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雍王看向严华,又看了张广达一眼。张广达微微点头,似在替雍王出主意。
“拿给他。”雍王下了决心,对严华道。
严华细细想了一番,既然沈良和罗隐门的关系已经确定,此物确实没什么用了。他将布条递出,忽然又想起什么,看向屋顶的人问道。“既然沈良是你们的人,他是如何死的,你可知晓?”
屋顶上的人语气始终如常,“我只负责收回信物,其他一概不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沈良之死与罗隐门无关。今日之后,我门中人不会出现在各位面前。朝堂和江湖的风云,从来就不会搅到一起。”
说罢,只见那人一伸手,严华手中的布条飞了出去,直直落入了屋顶之人的手中。
众人都看呆了,待他们再次回神,屋顶是早已没了他的踪影,甚至连一句多谢的话都没说。
“好轻功。”长萧凭着习武之人的本能,由衷感慨了一句。
能在鄞州全城备战之时混入城,还能在守卫重重的太守府直入雍王住的院子,此人绝不简单。
“罗隐门的人,都是如此可怕么……”张广达喃喃道。
“张先生,此事你怎么看?”雍王问张广达。
“我信那人说的话,沈良的确有可能是罗隐门的弟子。他的死,也与罗隐门没有关系。”张广达虽然工于心计,可他知道,像刚刚那样的人不会撒谎。准确来说,是一个如此显赫的江湖门派不会撒谎。他们与朝廷没有交集,也无必要说假话。
“沈良死前穿着罗隐门的衣裳,这又是为何?”严华此时有些转不过弯了。
“会不会是沈将军以罗隐门弟子的身份,去见了混入金州的梁国奸细?”吴温茂捋着胡须,慢条斯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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