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书房坐着内心躁动的孔锦颐,她盯着雕花木门上的铜锁扣,对刚刚踏进来的来者沉声命道:“把门关紧。”
“男女有别,主仆分明,这不好吧?”对方轻声试探。
她这才抬起目光看他,语气坚定:“关门。”
她不容置喙,钟行舟也察觉到气氛的僵硬,神色一凛,转身反锁上门,不请自坐,与大小姐面对面。
再下一秒,孔锦颐瞬间揪住了钟行舟的领带,将他微微提起。
他难得没反抗。
孔锦颐冷哼一声,松开手,一边拿手帕擦拭着指尖一边说道:“刚才我给锦菱讲故事,锦菱说不听神话故事。”
他不答,静待下文。
“我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孔锦颐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手指指向隔壁房间,“上次讲的什么故事?火的神话,然后呢?华家药仓突然就起火了。”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那天在餐厅。”孔锦颐指指隔壁房间,“听故事的只有你们两个人。”
他低头整理领带,回避了她的目光:“那又如何?”
“如何?火烧华家药仓这事你就是主谋,难道你敢说你不是听了我的话才想到这种诡计?”
钟行舟轻声笑笑:“大小姐,过度联想只会迷失方向,对号入座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这一个月过的太快了,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很想冷静下来虑一下来龙去脉,但每每想到“天火”这事,她总是很难冷静。这很像是钟行舟下的一盘棋,每一次自以为是的发现,都不过是更加深入地踏入了他的棋局陷阱。
这件事持续了太久,被牵扯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现在这件事的影响力在渐渐淡化,当务之急就是要快些翻篇,不能让自己长时间陷于一件事情里。
但是……她很解开心里的结。
“你能不能告诉我,就算没有我无意间讲的神话,你也计划火烧药仓,而不是因为我,才选了这么残忍的方式。”她盯着钟行舟深邃的眼睛,这双漂亮的眼眸同样吸引她,但这是一种爱恨交织的吸引。
钟行舟意识到自己占了主导权,长腿交叠,泰然自若道:“不是。”
她稍作停顿,继续追问:“……就算不是我的故事让你想到火,你也会用其他方式,对吗?”
他身体向前一倾,摇摇头,语气中是做作的感激:“说来还要还大小姐一个迟来的感谢,如果不是大小姐的故事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还真想不出这么一举多得的办法。”
“你……”孔锦颐再去揪住他的领带,“你真卑鄙!”
愤怒的吼叫慢慢变成了心碎的啜泣,她眼里噙满泪水,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昂着头坚持不让泪珠滚落下来。
钟行舟心中一紧,顿时慌了神,仿佛他被抓住的不是领带,而是他的心脏。
明知真相的这种巧合对她是种巨大的打击,可他却偏偏用最残忍戏谑的方式揭开谜底。
他真该死,他明明没想惹她哭。
“声声……”
“不许你这么叫我!”
孔锦颐声音中带着决绝,双肩颤抖,情绪决堤,眼眶蓄满了泪水,晶莹的泪珠流满了两颊,光亮的泪痕没有章法地爬上了她的脸颊。随着抽泣的动作,眼泪也成串地落下来,砸在她光滑白洁的臂弯。
……
孔锦颐,你要成长得再强大一些才行。
眼泪擦干的时候,孔锦颐听到心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但是前院传来的争吵声也是真实的,是朱沁鸢和孔安藤。两个人结婚没几天,但是矛盾已经爆发过好几次了,孔安藤说话太强硬,还有些骨子里去不掉的大男子主义,昨天刚刚呛火气得朱沁鸢掉眼泪。
吵架的声音有点大,孔锦颐不得不去看。只见孔安藤满身酒气,醉态可掬地倚靠在仆人小方的肩上。这个孔安藤,家业半吊子,连杜莲英为了面子给他求得的一份尊贵的军阀府的闲职也半吊子。现在正值上班时分,他却如此失态,若是换作孔锦颐,恐怕也会像朱沁鸢一样生气。
朱沁鸢走过去扶着这不成器的丈夫,嘴上埋怨着,但还是嘱咐孙妈快去煮醒酒汤。
不巧的是,孔宣盛正好从卧室走出来。他骂骂咧咧地教训起不成气候的儿子,又把目光转向在二楼看热闹的孔锦颐,道——
“锦颐,你过来一下。”
父女两人在主卧内的小客厅面对面坐着,孔锦颐眼睛肿着,低头把玩着桌子上的人形不倒翁。
“爸爸有两件事要和你说。”语气还算温和诚恳。
“您说。”
“一个是刚才容盏告诉我你没有为难她,我替她谢谢你。我知道这件事做的挺鲁莽的,你能理解爸爸,我真的觉得很欣慰。”
“我可没说理解你。只是我名声已经够枣糕的了,不想火上浇油罢了。”
纵使如此,日后关于这事的风波也少不了。
孔宣盛拍拍她的肩膀,有些感动:“声声长大了,懂得权衡利弊了。”
她不再拨弄手里的不倒翁:“如果非要长大,我真不希望是因为这种事。”
但无论她怎么说,在孔宣盛这里便是默认她接纳了骆容盏。
“还有一件事,声声马上就要到二十岁生日了,往年都是咱们自己办,今年要不要宴请亲朋?”
“可以啊。”她翘起二郎腿,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只是我朋友都被你大老婆赶跑了,现在我没有朋友了。”
孔宣盛啧一声,伸手轻轻将她翘起的腿放平,道:“有的时候莲英管束你也是对的。既然你没有朋友,就多请些爸爸的朋友!”
“我过生日,请你的朋友?”
“你不是说没有朋友吗?”
“那我可以不过生日啊。”孔锦颐两手一摊,又翘起腿“我是剩下一个被你们筛选过的朋友——华裕。可现在他怎么样了?你们连见好就收都做不到,事到如今还要打压他。”
“好好。”孔宣盛问心有愧,“事已至此,爸爸向你保证不会赶尽杀绝。但这是大人的事情,声声以后不要过多过问。生日之后,就必须考虑婚嫁的事情。”
孔锦颐继续玩着手里的不倒翁:“晏如丰不是死了吗?晏家什么意思?让我和他冥婚?”
孔宣盛被女儿的口无遮拦吓得大惊失色:“呸呸,怎么能说这种话。我的宝贝女儿必须择一个好儿郎,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听他的意思,多半已有属意人选。
“哪家的少爷用钱打动你了?”
孔宣盛擦了把汗,道:“锦颐,你也知道,你出国留学的钱是晏家出的,就是为了包装晏家未来的儿媳。虽说晏如丰不幸夭亡,但和晏家这个婚约……”
“我明白了。听他们家安排?就算嫁给晏家老爷是应该的,你都能娶和自己儿媳差不多大的,他为什么不能娶自己儿媳。”
孔宣盛皱皱眉:“声声,你……”
“我累了,先回房间。”孔锦颐起身,三步并两步先离开了这场不愉快的对话。
孔锦颐到卫生间,面无表情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被无形的线条分割成好几部分,钟管家的棋子,孔宣盛的面子,锦菱安蒙德保护伞,杜莲英孔安藤母子俩打压的对象,没有一个部分属于她自己。
孔锦颐啊孔锦颐,快点快点成长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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