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康夫人站住，皱眉道，“听此曲声，可知念采女心中怨怒难消。”
皇上已经下令，待念采女诞下皇嗣后贬为庶人，于甘露寺中落发为尼，日日为皇嗣祝祷。
端康夫人这话若传到皇上耳中，说不准会改变心意，在念采女诞下皇嗣后，直接处死。
陵容笑说，“毕竟是冬日，在外站久了难免寒气入体。
娘娘体弱，不如先进去再说。”
端康夫人回陵容道，“谢过温昭仪。
不必担心，我们进去吧。”
绮春轩大开着门，一眼望去内里，并不华丽，但胜在精致。
念采女穿着件银鼠皮袄，坐在绣凳上，对着门口弹琵琶。
她见了人也不行礼，自弹自的，视陵容她们如无物。
“这是端康夫人、温昭仪、莞淑仪和襄贵嫔娘娘，念采女还不快来请安。”
念采女嗤笑了一声，换了首曲子继续弹。
端康夫人不恼，就站在门口听完了整曲琵琶。
“抓弦弱、揉弦涩、颤音慢，你的琵琶技艺，实属一般。”
听得此话，念采女突然用手盖住琴弦，冷冷地盯着端康夫人。
那只手被琴弦划伤，流出一道血珠来。
“嫔妾和姐姐出身寒微，自幼苦学琵琶却未得良师。
慕容将军说，拿来嬉笑娱人的东西，娴熟即可，不必如何精妙……”
念采女用力拽断一根根琵琶弦。
她满手鲜血，恍若未觉。
“无论技艺如何粗陋，都是嫔妾这么多年付出的心血。
不好就不好了，但要眼睁睁看自己的一身技艺交由别人，任由别人评头论足，不如自己亲毁了去。”
端康夫人浅浅地皱眉。
“到底是多年心血，毁了终究可惜。
资质虽不佳，若以后得名师栽培，未必不能成器。
一时意气固然痛快，别人未伤分毫，毁的是自己。”
念采女听罢，笑得癫狂，犹如疯魔。
陵容诧异，第一次见念采女时，她分明是个心思浅显的人。
眼前这个与端康夫人你来我往的念采女仿佛被夺了舍了。
念采女笑够了才道，“车前草丢进池塘里，也开不成莲花。
得了名师栽培又如何？根本是什么就是什么。”
甄嬛道，“犬生于狼群之中，自视为狼，狼活于犬群中，自视为犬。
凡夫俗子，不识佛经，但日夜参拜佛祖，亦能沾染檀香，参禅悟道。
念采女已经是戴罪之身，结局已定。
等去了甘露寺还是要多积德行善，说不得下辈子能求个殷实的良家出身。”
念采女默默流泪，满面哀戚。
襄贵嫔左右看看，打着圆场，笑道，“不是在说琵琶吗？
臣妾怎么听不懂了？
念采女受了伤，快叫太医来包扎一下吧。”
端康夫人不以为意地扶了扶鬓边的绒花。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皇上已经将你交由本宫照料，念采女安心养胎吧。”
几人在绮春轩门前吃了一通冷风，也不愿在此多停留，故转身离去。
“温昭仪！”
念采女叫住陵容，陵容回身。
“娘娘也如此想吗？”
想什么？
陵容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不想养别人的孩子，也不想如甄嬛一般帮着端康夫人抢夺念采女的孩子。
但是念采女自身都难保，更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陵容懵懂地问，“想什么？琵琶吗？
本宫会月琴，不懂琵琶。”
端康夫人深深地看了陵容一眼，陵容装作不知。
……
次日，皇后身边的绣夏姑姑来了长乐宫静怡轩探望恬芬仪。
陵容亲自接待。
“皇后娘娘一直惦记恬小主，可惜六宫事忙，今天才有空闲让奴婢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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