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替胧月委屈，但当时都忍住了，别再惹皇上不快。
贵妃娘娘的日子也就今明两天了。
你得胧月赶紧安排好哭灵的事，省得到时候慌手慌脚的。”
胧月睡得香甜，恭敬夫人替她解了外衣，她都不知道。
陵容恹恹，“姐姐放心，我就难受这一会儿。
不过先别告诉眉姐姐吧。
她怀着孩子，我怕她难过再伤了身子。”
“嗐，”欣妃道，“要我说其实也没什么。
莫愁娘子已经被废，让胧月有个身份高贵的生母总被让宫人们非议帝姬是废妃所出的好。
而且贵妃不过担个名，胧月还不是咱们抚养着呢嘛。”
欣妃说的有理，陵容不过心疼胧月小小年纪，一个生母，一个养母，还一个名义上的生母。
等她略长大些，该怎么理解这么复杂的事？
因要等着宓秀宫的消息，欣妃和陵容索性就近在恭敬夫人的畅安宫用了晚膳。
读完书回来的予泓和予渭见到睡着的胧月，欠手地把妹妹闹醒了。
欣妃干脆道，“正好别睡了，睡多了晚上走了困。
胧月来，咱们和姐姐玩。”
淑和是个半大的姑娘了，不比小时候爱玩闹，但比上一世的娴静话少，还是更活泼些。
胧月抽噎着看淑和拿着精致的布娃娃逗她，一会儿就忘了哭了。
几个女人带着孩子，一顿寻常菜肴的晚膳倒比宫宴上吃的自在温馨。
予渭承袭了生母的好样貌和敬妃敦厚的性格。
他右手不便，左手拿着筷子夹菜吃饭，又慢又稳。
饭后几人闲话了一会儿，就要回宫各自睡下的时候，皇后传来消息，贵妃去了。
乾元十九年，对大周、对皇上来说，都不是个好年份。
所以在新年之前，受皇上之命，皇后带领六宫诸嫔妃在宝华殿多祈福了三天。
可能漫天神佛真的显灵，春初时，带病的甄珩打退了几次赫赫的偷袭。
龙颜大悦，皇上在大殿上亲口说了，“不愧是朕的甄大将军！”
甄远道中州刺史的任命已经追回，虽然还在赋闲，甄府又是门庭若市了。
凤仪宫请安时，祺婉仪愤愤道，“大周能臣良将多得是，皇上为何偏要用个罪臣？”
皇后端坐在凤座之上，苦口婆心道，“知道你们的父兄也都是大周的肱股之臣，但皇上愿意给甄家这样的机会。
朝堂之事容不得后妃置喙。
皇上有皇上的考量，你们不准私下议论。”
满殿的嫔妃恭敬地称是。
管家和皇后绝对不肯让甄家重新荣耀，可这又关陵容什么事呢？
魏德海传来宫外的消息，甄珩曾经“倾慕”的名妓顾佳仪，在元宵节那晚被焰火毁了容貌。
陵容看了看眼前只比予泓小了半岁的致宁，终于放下心来。
她指着手边的缠花玛瑙盘，笑问，“这是宫里的牛乳糕，宁儿要不要吃？”
甄致宁拱着小手，乖巧地说，“谢谢温妃娘娘！”
春风和煦，怕冷的后妃躲了整个冬天终于能出来看看景，赏赏花。
甄家受赏，甄夫人进宫谢恩。
皇后心情好，要甄夫人相陪同后宫女眷们一起游湖赏花。
“……这时节，桃李次第之景也算不上新奇。
但论香艳不俗，当属棠梨宫的西府海棠。”
襄贵嫔在旁道，“甄夫人好不容易进宫，就碰上了海棠花开的时节，可见是有缘。
皇后娘娘不如带臣妾等前去观赏。
有娘娘在，臣妾也不怕叨扰了姚贵人，让姚妹妹不喜。”
襄贵嫔的话一出，众嫔妃都笑了。
姚贵人是在陵容、祺婉仪之下，难得的圣宠不断的嫔妃。
除了皇后娘娘，她并不爱与他人来往，生怕谁蹭着她又得了皇上的宠爱。
皇后宽和地笑说，“今日也就罢了。
这话不要在姚贵人跟前讲。
你们若是吵起来，本宫可两不相帮。”
后宫和睦，言笑轻松。
甄夫人并没有融入其中，笑也笑着，可一直板着身子，微低着头，不见一点放松。
王美人指着路过的金漆匾额，“这是欣妃娘娘的缀霞宫。
再往前就是棠梨宫了。”
甄夫人猛地抬起头。
陵容一直扶着眉庄走在人群最后。
她小声地问陵容，“皇后什么意思？
甄伯母要不要紧？”
陵容摇摇头，“皇后没有刁难甄伯母，我们贸然开口也不好。
等等看再说。”
刚到棠梨宫前，就听见了女子的欢笑声。
“皇上，皇上，您抓不到我呀！”
年轻娇俏的宠妃和帝王，在海棠花海中追逐嬉闹。
这样的场景跃然浮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李长见到皇后，赶紧上前行礼。
“奴才给皇后娘娘，给各位娘娘、小主请安。”
皇后鬓边的粉牡丹鲜艳夺目，“李公公请起。
本宫想带甄夫人和诸位妹妹观赏海棠花。
劳请公公问问皇上方不方便。”
听到皇上在，甄夫人开始犹豫要不要先告罪离宫。
还不等她开口，皇后扣住了先甄夫人的手腕，“甄夫人许久不来可能忘了，这里就是棠梨宫了。”
棠梨宫内两株比碗口还大的西府海棠已经盛开。
远远望去，红云一片，芳香馥郁，格外醉人。
花树下，皇上背手而立。
娇柔可人的姚贵人站得离皇上很近，表情不算欢喜。
皇后走到皇上跟前，带着一众嫔妃向他请安。
这时的皇上似乎发现了什么，大步地走近众人。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颤抖，“你是……”
皇上的神情太过不寻常，谁也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皇后侧了身子，露出甄夫人的全部。
皇上每上前一步，紧张的甄夫人就死死地低着头后退一步。
“你是……”
襄贵嫔在她身后，甄夫人终于退无可退。
“你是……谁？”
皇后的声音轻柔，“皇上，这位就是甄大将军的母亲，云氏。”
“啊……”
皇上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甄夫人叩首道，“臣妇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固执地上前扶起甄夫人，眼睛眨也不眨道，“原来是甄夫人，快快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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