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和给温母妃请安，温母妃近日可好？”
昔日里和淳儿玩球的女童已经有了几分少女模样。
她乳白交领袄上星星点点的苏绣金银花，下身草青色的六福湘裙上绣了一圈飞燕做斓边。
赤金的流苏蝴蝶簪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仿佛振翅欲飞。
“好着呢。你母妃和妹妹好不好？”
“不算太好。”
淑和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妹妹太爱哭了，母妃被吵得头疼。”
陵容忍俊不禁。
“你淳母妃和胧月在后殿呢，去找她们玩吧。”
淑和雀跃地离开，等了有一会儿的宝清凑到陵容身边来。
“今日巳时，真宁长公主入宫探望皇上。
长公主留了口信，等和皇上共用午膳后会去看望惠裕夫人。”
素锦上鸳鸯戏水只绣了一半，陵容左右细看，分明不算满意，干脆绞了。
“甄姐姐去了存菊殿？”
“应是。奴婢出门时遇到了莞妃娘娘的坐撵。”
陵容挥退了宝清，犹自出神。
皇上和陵容的人在偏远的县城里找到了何太医。
但何太医推辞说自己因常年酗酒，手抖不止，已经不能拿针了。
陵容何尝想把他卷进来，是皇后不肯放过她。
何太医不能施针，不是还有何太医的儿子么。
两人已经被皇上一起带了回来。
新檀新柳两个重新给绣绷换了素锦，一百二十八丝各色绣线一字排开。
新柳问，“娘娘，还绣鸳鸯戏水吗？”
陵容摇摇头，“还是绣龙凤呈祥吧。”
新檀应声，将穿了明黄丝线的银针递给陵容。
“去跟新棉说，给泓儿和致宁的午膳加一道松鼠鳜鱼，一道蜜酱兔腿。
晚上就住在重华宫，不必回来。”
再过一年，予泓就不能住在后宫了。
生辰后，陵容偶尔会让他宿在重华宫，权作提前适应。
陵容才绣了两针，采月就过来请人。
“娘娘说，山珍海味都不稀奇。
唯有当季的马兰头正鲜嫩，请温昭娘娘过去尝一尝呢。”
陵容随手将绣针扎在绣棚上，笑说，“也就你们娘娘记得本宫爱鲜味。
让姐姐稍等，容我更衣后就去。”
采月欸了一声，由着宝清带她下去吃蜜饯果子。
……
她进存菊殿时，温实初、何太医及其儿子都在。
何太医的儿子刚刚收了给眉庄施的针。
陵容问，“如何？”
甄嬛转过头，见是陵容又转了回去。
其余人先给陵容请过安过，何太医道，“惠裕娘娘的眼睛能治，但需要时间施针刺激瞳子和泪窍恢复。”
陵容听不懂，不过能治就好。
温实初给眉庄小心翼翼地系上了避光的药布。
眉庄循着声音向陵容伸出手来。
“容儿，你来了？”
陵容握住她的手，“姐姐的眼睛可还痛？”
眉庄轻轻碰了碰眼上的药布，语气平和温柔，“好多了。还要多谢何太医他们父子。
何太医告老还乡，还要为了我的眼睛奔波一趟。”
何太医父子忙道不敢。
如今眉庄是从一品夫人，又有皇子傍身，沈家已经不再给她施压。
万事顺遂的她，脾气和心肠软得跟水似的。
陵容宽慰道，“姐姐放心，等姐姐的眼睛好了，我亲自派人将他们送回去。”
甄嬛平静道，“眉姐姐的眼睛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
几位太医跟皇上皇后回禀时，也不要让人多存了希望。”
何太医没应声，先看向陵容。
陵容抚了抚衣袖，“皇上问起，你们便说勉力一试。
太医院从来不托大，你们更谨慎些也是应当的。”
何太医心领神会，带着儿子告退了。
温太医亦不好多留。
眉庄提议，“先用膳吧。
我们几个也不用拘着礼数，有什么私密话少不得要边吃边商议。
过一会儿真宁长公主过来，碰上就不好了。”
眉庄发话，陵容和甄嬛自然说好。
刚入宫时，陵容她们三人也常常一起用膳，如今难得重聚，但各怀了心思。
陵容这次有孕后一直不喜太过荤腥之物，几道鲜翠的素食得了她的喜欢。
但甄嬛搅着一碗莼菜羹思虑重重，略动了几筷就放下了。
她身后的博古架上，有一个不起眼的黑漆螺钿方盒。
那是给真宁长公主的礼。
“真宁长公主到！”
三人放下碗筷，先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驾临，我们姐妹有失远迎。”
真宁长公主客气地扶了陵容起身。
她笑得亲切和煦，“温昭夫人身子笨重，何必如此客气？
我记得快七个月了吧？真真是好福气……”
陵容微微颔首，是她一如既往温柔娇怯的姿态。
“长公主谬赞。长公主才是夫妻和顺，女儿乖巧的有福之人呢。”
真宁没有接话，又和眉庄聊了几句家常。
“你放宽心，大周的好医者不计其数，总能治好你的眼睛。
再不济，用用西疆的巫医的法子或是往东出海去。”
眉庄莞尔，“臣妾倒不急。
麻烦是麻烦了些，但好歹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子。”
话说得差不多，真宁“哎呦”一声，装作无奈苦笑道，“一说话就忘了时辰。
就不打扰你们姐妹闲话了，本宫也该出宫了。”
甄嬛淡然一笑，“长公主急急赶来，怎么就这就要走了？
臣妾们还与长公主有要事相商呢。”
真宁笑意平息，“莞妃有什么事跟本宫说？”
“从前大皇子在时，太后娘娘有意撮合承懿翁主和大皇子。
可惜大皇子早夭，长公主可还有别的打算？”
鹅黄丝帕从翠玉的扳指里穿过，真宁笑容不改，“莞妃误会了。
大皇子和慧生年岁相当，又是亲戚。
母后只是想让两个孩子亲近些，以后别失了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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