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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一,是太子东宫走水后的第三日。
早朝上,果然就有所谓忠君爱国的臣子出列弹劾太子,称太子纵酒焚宫有违德修。皇上早就知晓了此事,但没想到这些言官的触角伸得这样长,在他未想出如何处罚太子的时候就将这棒子生冷子敲打过来,于是原本阴沉得一张脸,越发让人望而生畏。诺大的殿堂,因为皇上的不语,顿时生出一片静默。四下竖立的柱子,腾龙盘绕其上,圆溜溜的龙眼突突地瞪视着下方,无形中生出迫人的压力。那些穿着或朱或赤品级极顶的官员们私下里互相用眼神传递着一个信息,就是皇上目前不想对太子的事情进行探讨。
有体恤上意的臣子,急忙出班奏本,什么汴河需要清淤,今年重阳节南山出了彩凤等等,左顾而言它,极尽东拉西扯之能事。坐在上位的赵光义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日复一日的废话,一边心中想着另外的心事。值日官刚将散朝两个字从腔子里拖出来,皇上就率先离了龙案,急急回到文德殿。早先派出去打探翌祥郡主伤情的内侍急忙上前奏禀,称郡主虽伤势颇重,但并无性命之忧,日前已被安置在南清宫由惠王亲自照料。
听内侍如此说,赵光义原本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只是听得翌祥现在南清宫,心头不由浮起一丝不悦,待要起身,奈何眼皮底下尚有无数奏章需要批阅,逐按下心头浮躁,将那一摞子奏章依次翻阅起来。
傍晚时分,一向冷冷清清的南清宫门前忽然光临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此人年约四十余岁,面色白净,凤眉斜飞入鬓,胸前长髯飘拂,头戴一顶缨金簪络翅紫金冠,穿一身江牙海水祥云九纹蟠龙杏黄袍,周身散发的尊贵凛然之气压迫得四周之人连呼吸都变得轻微,却正是大宋国主赵光义。不待太监传报,赵光义就自行下了龙辇,挺身立在宫门之外,抬起看着宫门上灿灿生辉的南清宫三个金字,眼中神色变幻莫测。
皇上突然大驾光临,惠王赵德芳匆忙之间换上朝服率领南清宫上上下下打开正门接驾。这还是赵光义第一次走进侄儿的府邸,举目四望,见楼台亭阁间修竹成幽,溪流潺潺,于雕梁画栋中平添了一份雅致,逐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青儿现在还好吧?”
“回皇上,翌祥暂无性命之忧,只是后背上灼伤严重,脑际也受了重物撞击,目前还在昏睡。前时醒来好似人还糊涂……”惠王斟词酌句道。
赵光义听惠王亲口说出青儿无性命之忧心内顿时松了一口气,待听及后背灼伤严重脑袋也受了伤,落下去的一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得知青儿住处,便在惠王引导下急步走去。
翌祥郡主的住处叫着落霞阁,位于南清宫西侧的一处独立院落。院子中种满了枫树,树木并不高大,枝叶却繁茂,高低起伏连连绵绵,若一块块接地丝绸在院子中四处铺展。此时秋深,正是枫树景致最美的时刻。满院枫叶斑斓,红若火,艳若霞,风吹林间,自有一阵阵淡淡清香沁人心肺。
林子间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有三三两两的红色枫叶从枝头摇落,点缀在青石板上,宛若一幅画卷般,让人不忍落足。越过这林间石板路,眼前就见一湾清泉如丝带般绕过树林停在一栋二层飞檐的小楼前,形成不大不小的一处月牙湖。比起那些富丽堂皇规模宏大的宫殿,这楼显得就有些小巧。楼虽小,玲珑中却独具匠心,四角屋脊上雕着石刻鸟兽,飞檐上的云雀更是栩栩如生,雀嘴中各叼着一只铜铃,风吹,便有叮呤叮呤的响声从四下传来。又因位置高低的不同,蔚然成曲,时而若夏夜雨打芭蕉,时而若高山流水潺潺。蒲听到这宛若天籁的乐声,让赵光义原本烦躁不安的心顿时安宁下来不少。
象牙床,犀角枕,原本活泼欢快的女孩儿,此时面色萎顿地静卧在锦被之下,一只小手露在被子外,苍白中透着青瓷的光晕,纤瘦伶仃,惹人爱怜。赵光义轻轻将那小手放回被子里,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一张容颜,心内忍不住又是一阵刺痛。手指颤抖地抚摸上去——弯弯的眉,尖翘的鼻,饱满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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