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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好像……”女孩摇了摇头,秀眉微颦道:“是不记得了……”
他好似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心中虽然苦涩,月华般宁静的玉面上却露出淡然一笑,声音轻飘飘道:“不记得也好,记得的东西越多,越让人累。有时候,那种累真是让你想彻彻底底什么都忘掉……”
这位年轻男子的话高深莫测有些让人听不懂。柴芷青蓦然一惊,强自擎起头,黑黑的眼瞳缓缓转动,细细地打量向四周。只见这房间并不是十分的阔大,雕花的窗棱房门与纱帐却隐隐有着不可描摹的清贵之气,靠近南窗有一张八仙桌,桌上羊脂玉瓶中放着几只孔雀尾羽,以及女孩儿用的雕花铜镜胭脂水粉,房间一角的鹤型铜炉里燃着驱除异味的龙涎香,袅袅轻烟顺着鹤嘴徐徐飘散,象牙床边坐着的这位男子目若星子面若冠玉,月白色金丝绣云雀纹吞云服饰,发髻上别着白玉束发冠,一支青翠欲滴的碧玉簪横插中间,两鬓飘然而下两缕黑发,眉若远山,鼻梁挺秀,似乎有种说不清的抑郁,淡淡地笼罩在他的脸上。这么好看的容颜,这么绝色的男子,她怎么会轻易忘掉呢?可她到底是不记得了,脑海中混混沌沌,哪里有这个人的影子?!
她的眼光不经意间扫见男子的身下,霎时惊呆,他他他竟然是坐在一辆轮椅之上?!如此绝色的男子怎么竟然是个残废?!
柴芷青心中惊诧之余,又昏昏睡去。
“她忘记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南清宫花厅内,身穿天青蟒袍,头戴平顶金冠,身材挺拔气宇轩昂的大宋国太子赵元佐,闻听那小仙女一样的郡主妹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禁有些大坏形象地气急败坏道。
“元佐,只能是这样了,也许忘记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要更好一些。”惠王赵德芳换了一身淡烟薰色的云龙纹外衣,冷冰冰不带世间烟尘的眼神从窗外刚刚吐露鹅黄的垂柳上扫过,落在殿内太子元佐身上,声音里浮出些许淡淡的倦怠。
“我知道,二哥,给你添麻烦了。”赵元佐拿起桌几上的一盏碧茶,仰头灌进了嗓子。“昨天,我喝多了,喝多了……我……我喝多了……”元佐躲避着德芳询问的目光,悔恨交加中,猛然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我他妈混帐!!”
赵德芳原本祥和的眼目中,因他这几句含糊不清的解释,顿时涌起波涛翻滚的氤氲怒色,修长的手指在袍袖下不由自主地狠狠握成了拳,心底真恨不得揍这小子一顿。
“元佐,你答应过我好好照顾她!”一想起青儿身上狰狞的伤口,赵德芳就心疼如刀搅,一向平淡无波的玉面上竟增了恨色,眼中更是寒若冰霜,仿佛看人一眼就要把人冻僵一样。
“二哥,你别这样看我。我知道芷青伤了你比谁都着急都痛心,所以我才在第一时间把芷青交给你料理。想二哥平时那么高的医术,应该,可以医得好,对吧?不是已经醒了吗?”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元佐,最头痛惠王用这种冻死人的眼光来看他。身上立时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芷青怎么会在你的寝宫里?”惠王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她好像是去询问我什么事情?”赵元佐眉头紧皱,酗酒后的头疼让回忆变得十分费力。“哦,对了,好像是问她母亲的死因?”
“她母亲的死因?”惠王顿时紧张。
“这个,现在她不是什么都忘记了吗。”赵元佐故作宽心,心底忽然希望芷青真的是什么都忘记了。她要是知道了那些真相,他们今后还将如何面对。
“是啊,她还是不要明白的好。”惠王面色瞬间阴暗下来,眼角眉梢似摸了一层去不掉的沉重。
“二哥,不说这个了,”赵元佐头疼地掐了掐眉心,转移话题道:“芷青这伤都需要什么药材就交给我去办。”
“人参,鹿茸,冬虫夏草,陈香,藏红花……想来你宫里都不缺吧。”惠王冷冷道。
“不缺不缺,要多少有多少。”赵元佐听得此言,仿佛遇了大赦,整个人恰似寒冬中抱上了火炉,一瞬间暖出生天,态度极为诚恳积极。
“还须有及时采摘的天山雪莲。”惠王冷冷哼了一声,森寒目光刀子样从赵元佐脸上削过。
赵元佐顿觉脊背寒飕飕地发凉,心想这天山雪莲本就难得,还要及时采摘,难道要他这当朝太子亲赴天山采摘不成?刚抬起头想多问几句,一见到惠王兄冻死人的眼光,立马告饶道:“我这就立刻去准备,这就去!”
去就去,不就是个天山么。只要可以治好芷青,就是让他上天摘星星他赵元佐也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赵元佐离开南清宫也就盏茶的功夫,就有一辆太子府的马车运了满满当当一车子药材,什么人参、当归、麝香、鹿茸、藏红花等等等,林林总总,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南清宫里搬。这还不算,隔了不到半天功夫,汴梁城有头有脸的药铺商家都收到太子府的采购命令,纷纷往惠王府中运送药材。看着名贵中药被柴火沙土一样随意堆放在南清宫院子里,赵德芳的脸都绿了。这个赵元佐,怎就不让人省心?!弄得这样大张旗鼓,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南清宫里闹瘟疫了呢。
气归气,恨归恨,事已发生,只能是尽力弥补。听闻太子已经秘密启程亲赴天山采摘雪莲,赵德芳惊诧之余不禁又暗暗担忧。吩咐内侍立即召来宫中侍卫统领房昭明,命他带领南清宫二十名铁卫负责太子安全,又将自己的紫玉灵牌交出,让房侍卫必要时调动当地官府兵马协助太子。
因为依照赵元佐的脾性,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会懒得去惊动那些地方官。其实,元佐是误会惠王的意思了。赵德芳怎么会要堂堂一朝太子去天山采摘雪莲呢?不过是气他伤了芷青,故意为难他而已,想他堂堂太子殿下想要什么自然会有人巴巴送上门来,却不想这家伙竟然自己亲自去了。唉,简直是个榆木脑袋!不过也好,元佐因为魏王叔赵廷美的死与皇上大吵了一架,父子之间因此生了裂隙,已经招赵光义不待见,此番又闹出宫中走水的丑闻,实在是不宜继续再呆在官家的眼皮底下。只怕一不小心,也会像兄长德昭一样惹来杀身之祸。他实在不想这个生性耿直颇有太祖遗风的堂弟,因为不得君心而妄送了性命。
对于生性好武的赵元佐来说,采摘天山雪莲虽也艰难,但有铁卫暗中护卫,到底比呆在暗潮汹涌的朝堂要好过得多。人祸猛于虎。那天走水之前,据闻陈王元佑曾从宫中席宴上溜出,偷偷到太子宫中不知对元佐说了什么,这才惹得元佐勃然大怒,连连饮酒无度,以至失火焚宫。
遣走铁卫,赵德芳长长舒了口气。多日来因为担心芷青的伤势而昼夜不能安眠,这时真感到困顿不堪了。强撑着疲惫的身子走回芷青房里看了看,见那丫头喝了药已然睡去,棱角分明的唇角便扯起一抹欣慰的笑意。这丫头,真是精灵古怪,硬将这些苦苦的药汤说成是孟婆汤,说就是因为喝了这药的缘故才不记得从前的事情。这要真是孟婆汤,他也想陪着她一起喝了。据说喝了孟婆汤可以忘掉前生往事,可以忘掉爱恨情仇。
那些滚滚红尘中让人不得安生喜怒哀乐便都可以忘却了吗?
寝宫回廊上飘落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往庭院中望去,树木已经有了萧瑟之像,也就在这片生机缺缺的萧瑟里,竟然有数株茉莉依旧生机勃勃地攀援在花架之上,青碧的枝丫间开了疏理的白色小花。小小的花瓣,簇拥着金星点点的花蕊,与这傍晚时分散发出淡雅的香气。
赵德芳缓缓走来,原本疲惫的心神,因看到这小小的白花顿感轻松。这清雅芬芳的小小茉莉,如此的简单,却又如此的芬芳。赵德芳忍不住怦然心动,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那些娇俏的花瓣,袍袖间便沾染了茉莉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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