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
陈庆恋恋不舍的朝着咸阳赶去。
“唉……”
马车颠簸,他目不转睛地回望着皇陵营地,时不时叹一口气。
“大人,您为何叹气?”
随从忍不住问道。
“你看天上的太阳,又大又圆,它像什么?”
陈庆指着红艳艳的朝阳,惋惜地说道。
“它……像烧饼。”
“对,我也觉得和烧饼一模一样。”
两位密探齐齐点头,觉得这个答案非常完美。
“我看你们两个才像烧饼!”
陈庆被打扰了遐思,心情十分不爽。
“本官待会儿要进宫面圣,奏书还没写。”
“你们平日里用的那个小册子呢?”
“拿出来给本官记一下。”
???
两人同时愣住。
“可是有什么问题?”
“尔等跟随本官身边听用,难道这点小事都不想干吗?”
陈庆板着脸训斥。
“大人,它,它……”
它是用来监视记录你一言一行的呀!
咱们心知肚明就好,你怎么还反过来蹭我们的小本本,帮你写奏书呢?
“昨夜本官带出来的烧鸡,你们也没少吃吧?”
“那御酒,我看你们两个左一杯右一杯,也没拿自己当外人啊?”
“现在跟本官玩这个?”
陈庆面露怒色,不客气地嘲讽道。
“这……”
两人羞惭的垂下头去,互相对视了一眼,发出无奈地叹息。
下次一定管住自己的嘴,陈中侯的东西就算递到手上,也不敢吃了。
“大人,您说,我们记。”
他们从怀里掏出那个精致的袖珍版竹简,又掏出一柄锋利的刻刀。
陈庆早就发现赵崇也有此物。
不但携带方便,而且书写相当流利,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仔细查看。
“大人,您不要为难小的。”
察觉到有影子遮挡在小本本上,一名密探迅速把东西收了起来,紧张的朝着周围张望。
“行啦,我知道。”
陈庆不以为意,朗声道:“记:墨家工匠有擅长木艺、编织者,可令其研发造纸。大秦纸张工艺粗疏,擦屁股不小心都能捅漏了。造出平整结实的纸张,迫在眉睫!”
回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他就一脸便秘的表情。
历史记载,造纸术发明于西汉时期,由东汉时的蔡伦改进,降低了成本,提升了质量,由此才推广开。
事实上,秦朝灭亡与汉高祖称帝相隔才不到十年,这时候已经有了原始的纸张。
不过它的名字不叫纸,被称为‘赫蹏’或‘方絮’。
原料通常是麻纤维,或者加工蚕茧的下脚料。
质量比后世烧的黄纸还不如,根本不能用于书写,一般作为包装材料来用。
陈庆昨夜提的烧鸡就是用它包裹着的。
早年间他发了财之后,不忍心自己的菊花再受摧残,就高价买了一批粗麻纸回来用。
万万没想到,第一回用来擦屁股,就给他留下了惨痛的教训。
“大人,这么写真的能行吗?”
“似乎有些不雅……”
随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陈庆摆摆手,不耐烦地说:“你别管雅不雅,只管记就是。等陛下用上了我的纸,保管赞不绝口。”
在这样一个人均菊花生茧的年代,一卷舒适柔软的卫生纸带来的享受,是那样的奢侈,那样的令人期待。
“诺。”
随从迅速的用刻刀划出一堆别人看不懂的符号。
陈庆瞄了一眼,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
原来他们记录用的是密语!
书写比小篆简单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不就是最早的简化字嘛!
果然世界上没人是傻瓜,黑冰台真的有一套。
“还有。”
“渭河边的第二座水力磨坊应当尽快选址。”
“制造纸张需要大量的木质纤维,必须先把草木原料捣烂了再说。”
“另外从现在开始,就应该规划工业区的分布。”
“按照各行各业的需求,减少路途运输的麻烦……”
陈庆一路滔滔不绝,小本本记了一页又一页。
不知不觉,咸阳城的城关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让开!”
“仙师驾到,速速回避!”
此时的马车没有减震设施,为了方便书写刻字,陈庆乘坐的车子走得非常慢。
结果后面有一批人等不及,扯着嗓子吆喝起来。
“嗯?”
陈庆听到‘仙师’这样的字眼,忍不住回过头去。
之前咸阳的方士被坑杀了上千人,现在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怎么还有人敢来招摇撞骗?
“我靠!”
身后不远处,一只体型雄壮,堪比骏马的驼鹿鼻子中喷出长长的白气,用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四下打量。
它头顶一双枝枝叉叉的大角,犹如威风漂亮的王冠一般,令人忍不住侧目。
而驼鹿的身上却被缰绳牢牢捆住,牵引着一辆装饰华美的车辇。
陈庆抬起头,与一名体型富态,仙风道骨的方士对视在一起。
对方笑眯眯的,眼神中却露出不加掩饰的轻蔑之意。
“吾乃北山鹤仙翁,奉命进宫为陛下献上仙药。”
“尔等还不速速闪开?”
又有一名面相清癯,身材瘦长的方士从后方赶上来。
陈庆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车上站着一只半人高的仙鹤,此时正昂首挺立,左顾右盼。
周围迅速聚集了大批百姓,对着仙鹤、驼鹿指指点点,神情亢奋。
陈庆默默地点头。
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两人敢于火中取栗,确实有两把刷子。
“你叫鹤仙翁,那他就是鹿仙翁了?”
陈庆拱手问道。
“山野之人奉送的雅号,当不得真。”
“不知道这位大人身居何位?陛下催得急,可否让个路?”
鹿仙翁客气地问道。
“哦,好说好说。”
“本官将作少府左中侯陈庆,两位冤种先请。”
陈庆主动指挥随从驱赶马车,让到了一旁。
“多谢。”
鹿仙翁皱起眉头,暗暗思量:冤种是何意?怎么听起来不像好话。
前呼后拥的大队人马从陈庆身边经过,鹤仙翁路过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区区一介少丞,倒是好大的架子。”
鹿、鹤二人成名多年。
若不是修行遇到了困难,他们也不会遵了始皇帝的诏书,出山来咸阳供奉仙丹。
不过他们都有着十足的自信。
此番定能被始皇帝奉为上宾,从此飞黄腾达。
陈洋望着他们神态倨傲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两位冤种,回头见啊!”
鹤仙翁回过头怒目而视,转过头去不忿地对鹿仙翁说道:“此人似乎出言不逊,在辱骂我等。”
鹿仙翁劝道:“皇宫已经近在咫尺,少生事端。待我二人功成名就,再来收拾他一个小小的左中侯也为时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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