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还不知道始皇帝又双叒叕对他暗恨在心。
相反,他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上午,阳光明媚。
将作少府的仆从来来往往,从库房里把竹制骨架、蒙皮、吊篮,加热炉、沙袋等搬到马车上。
嬴诗曼幽怨地翻了个白眼:“成婚前你就说要带我去天上一览咸阳风光,然后就没了下文。我还当你忘了此事呢。”
陈庆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闻言反驳道:“夫人你这可怪错了人。”
“陛下命我打造更大、更坚固的热气球,我早就做好了。”
“要不是你母妃还有扶苏一次次软硬兼施让我拖延时间,不许把热气球造好,它怎么会蒙尘至今?”
“现在有了火油,倒是比以前方便许多。”
“说过造好望远镜让你们把玩的,咱们去天上看。”
嬴诗曼这才满意,提醒道:“走得远一点,不要让父皇看到。”
“为夫晓得。”
“只要别飞的太高,陛下不会发现的。”
陈庆爽快地答应。
大大小小的马车载着热气球的部件,络绎不绝地出了城关。
经过匠人细心的组装和调试,约莫午时过后,灶膛里点燃了篝火,开始准备试飞。
“夫人,差不多了。”
陈庆把装有望远镜的长条形木盒夹在腋下:“虽然没有万全的把握,但只飞个十丈高,掉下来也摔不死人。”
“你们是轮着来,还是一起上?”
嬴诗曼当然想自己一个人独享,可架不住王芷茵抢先开口:“才飞十丈高怕什么,自然是一起上去了。”
“万一摔下来,也做个同命鸳鸯,省得孤单。”
相里菱扯了扯衣袖:“你乱说什么,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众人闹哄哄的坐上吊篮,陈庆亲自踩动风囊,火焰瞬间腾腾而起。
热气球的上半部分涨得圆滚滚,脚下传来轻飘飘的离地感。
“放开绳索。”
“小心点。”
陈庆冲着工匠喊了一声。
“放!”
绳索的末端绑在一棵大树上。
他们数人小心翼翼地拽住绳索,一点点放开。
热气球一点点升高,在风力的吹拂下摇摇晃晃。
随着陈庆等人的视线超过周围的林木,视野陡然间开阔。
“好了好了。”
“真的飞起来啦!”
嬴诗曼一手抓住吊篮的边沿,一手抓住陈庆的胳膊,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
王芷茵却欢脱得很,她开心地在吊篮里来回转圈,还把上半身探出去,冲着地面的人打招呼。
“陈庆,你的望远镜呢?”
“一直神神秘秘的不给我们看,现在是时候了吧?”
她伸出手,迫不及待地说道。
“别着急,一个个来。”
陈庆取出望远镜,先递给了嬴诗曼:“夫人劳苦功高,你先来。”
“让芷茵妹妹先看吧。”
嬴诗曼心里甜滋滋的,没去抢这个先。
“你试试就知道它的神奇了。”
陈庆把稍细的一端凑到她的眼睛前,双臂从颈侧环了过去。
“你把手搭在中间,慢慢拧一下。”
“视线清晰了没有?”
他细心地教导对方用法。
嬴诗曼小心地调试了几次,突然惊呼出声。
“这……”
“刚才我好像看到麒麟殿了。”
“哎呀!”
“好像近在眼前一样。”
“咱们不是出城几十里了吗?”
嬴诗曼大呼小叫个不停,还尝试着睁开另一只眼睛,比照目视的效果。
王芷茵急得上蹿下跳,“快让我看看,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嬴诗曼不好意思占用太久,从善如流地把望远镜递给她。
这货干别的不行,动手能力相当强。
也不用陈庆教导,自己就开始尝试着对焦。
“哎呀呀,我也看到了!”
“是咸阳城,横桥上有一支商队在经过。”
“咸阳宫的琉璃瓦真漂亮!”
陈庆轻轻按住她:“你看就看,别又蹦又跳的。要是把地板蹦塌了,咱们全家人可真整整齐齐地共赴黄泉了。”
——
咸阳宫。
早朝散去后,文武大臣呼朋结伴地从麒麟殿离开。
每一个人都察觉出,始皇帝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接连有两名大臣受了斥责,还都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任他们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招惹了陛下。
赵崇如同透明人般追随在嬴政身边,往御书房走去。
他不但知道始皇帝心情不好,还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原因是什么。
只不过这种事,哪里轮得到他插手。
“陈庆最近去过百巧楼吗?”
嬴政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问道。
“回禀陛下,昨日黄昏去过。”
“还与一名黥面刑徒打过交道,详细过程小人已经记录在册,呈于您的案上。”
赵崇躬身禀报。
嬴政皱起眉头,回忆起秘册中的内容,心中暗暗不爽。
当刑者王?
天命已改,我看你怎么称王!
连陈庆都瞧不上,能有多大的出息?
他隐约猜测出英布可能是未来出类拔萃的武将,可是……
大秦的猛将实在太多了!
百越之地烟瘴遍地,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如蒙家、王家这样顶尖的武将世家,全挤在北地指望拿匈奴刷功劳。
哪怕把英布招揽到手下也没地方安排。
还不如就依陈庆的办法,送去海外历练一下。
若真是可造之材,再另行安排。
“陈庆他人呢?”
嬴政此时有种矛盾的心理。
又想听到陈庆去了百巧楼,数钱数得正开心,好把他叫过来训斥一通。
又想知道陈庆视钱财如粪土,依旧忠心任事,内务府亏掉的物料钱粮没有白花。
“呃……”
赵崇犹豫了下,不敢隐瞒:“陈府令早早去了将作少府,把库中所藏的热气球提了出来。”
“如今应该和诗曼公主去了郊外,好像是要试一样镜子。”
嬴政此时最听不得的就是‘镜子’这俩字。
“你倒是过得好舒坦!”
“宣陈庆进宫。”
“寡人在偏殿里等他!”
嬴政拂袖而走,脸色愈发阴沉。
赵崇暗叹了口气。
陛下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你不知见好就收,这下倒霉了吧?
——
郊外。
陈庆一家子在天上玩得开心,远处忽然有两道飞扬的骏马疾驰而来。
不多时,底下的人大声呼喊着让他们下来。
“夫君,大概是有急事找你。”
嬴诗曼过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儿,禁不住手脚发软,早就想下去了。
架不住王芷茵死缠烂打,死活不肯落地。
“为夫下去看看。”
陈庆减缓了踩动风囊的频率,下面的人用力拽着麻绳,让热气球缓缓落在地上。
“陈府令,陛下召您入宫。”
来的是宫内的侍者,语速飞快地说。
“哦,倒是好巧。”
“本官也正想向陛下献宝呢。”
陈庆对王芷茵招招手:“别玩了,把望远镜拿来。”
“封侯加爵,就在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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