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么虾条黄色的包装袋上,印着憨态可掬的小狗,小狗嘴里叼着虾条,还戴墨镜,特别酷。
沈言看着小狗,小狗看着沈言。
蜜蜂摄像头很懂事地飞过来,将镜头对准沉默的沈言以及包装袋上的快乐墨镜狗。
【哈哈哈哈哈哈】
【哪个朋友这么会整活?别光放虾条啊,再送点饮料下去嘛】
【感谢老哥送来的小礼物,没什么用但是脆脆的~】
怪不得会被丢在这里。
这么大个,沈言还以为是某种他没见过的武器类道具。
场内派发道具分为两类,武器类和药剂类。
前者就是刀枪棍棒或者部分威力极大但有瑕疵的武器,后者则和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些由永恒生物提供的注射、口服类药剂。
尽管药剂没有使用说明,是治疗药还是毒药,都得靠个人分辨或者纯粹地赌命,也没人会放弃它们。
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用上。
沈言来拿虾条的时候是带了点侥幸心理,万一道具持有者不小心刚刚死亡,而道具又恰好没人捡呢?
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
沈言擦了擦并没有眼泪的眼眶,把眼睛擦红后,又用小刀把它打开。
往嘴里放了一根。
嚼嚼嚼。
沈言突然瞪大了眼睛,浑身发抖,捂着脖子跪坐下去,喉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
随后用力锤击地面,反握长刀疯狂地戳刺附近已经死去的怪物尸体。
【卧槽,虾条有毒?】
【现场有没有么么的员工啊,要是这么搞我可就不敢买了。】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说不低吃得太着急被噎死了呢?】
【上面的,你带着脑子好好看看你这样子离不离谱。】
包厢内,尚泽擦掉笑出来的眼泪,随手往赌盘上又压了一笔,转头跟阮知闲哥俩好道:“后面的小狗和旁边的蛇都已经吃完了,你猜它们两个谁先吃到432?”
阮知闲左边是沈言的单独直播,沈言跪在地面,胳膊紧顶自己的腹部,闭着眼,身体已经没有起伏了,不知生死。
他喝了口酒,没什么情绪道:“不知道。”
尚泽笑道:“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你看这个路线,小狗速度虽然比蛇快,但它附近有好多蜘蛛网,而蛇这边……卧槽!”
还没等尚泽洋洋得意地给阮知闲分析完情况,匍匐在地好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沈言,突然姿势诡异地站起了起来!
那条大蛇很聪明,打不过就跑,但是又很倒霉,碰上的全是打不过的,遍体鳞伤没吃到一口新鲜饭。
现在看地上倒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大蛇特别激动地冲了过来。
唰。
一刀,斩首。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蛇头,掉在地上弹动,嘴张得很大,而蛇身在地上疯狂扭动后,也渐渐失去生息。
沈言灵敏地跳过蛇头被砍后喷洒出来的血液,可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一些血点子溅到他的胳膊上。
腐蚀性极强的血液,侵蚀了沈言的运动外套,沈言飞快地脱掉外套,但蛇血比他快,沾在他裸露皮肤上的瞬间,就腐蚀出一个硬币大的伤口。
沈言脸上那种让人看着就难受的窝囊气,此刻尽数散去,面无表情地在地上随手捡了把匕首,飞快地将那块肉挖掉,并迅速用割开的运动外套进行包扎,
最后用剩下的布料挽成小兜,把虾条都装里面后,拿着那把不过手掌长,又因为改造者已经死亡而无法激活其他功能的小刀,往怪物堆里冲。
这把小刀没有之前那把腐蚀坏掉的长刀好用,但沈言很灵活,每一次都是有效攻击,每一次都是一击致命。
杀了两三个以后,小刀已经不能用了,而此时他正在同一只淤泥状的怪物缠斗。
淤泥的进食方式和蛇类相同,行动速度缓慢、攻击力不强但是非常能活,被它缠上后三秒内脱困离开就不会有任何危险,选手和怪物们都绕着它走。
只有杀红了眼的沈言,将他视为对手。
淤泥在他脚下,伸出黏腻腥臭的触手往他身上摸,小腿陷进泥里,动弹不得。
淤泥掀开了他的衣服,从他四面八方侵入,速度极慢,却是实实在在的吞噬。
沈言啧了声,放弃所有动作,仰头。
场地内模拟的日光,落在沈言的身上。
他姿态放松,表情舒展,带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惬意,摄像头放大他的脸,没人能从他那张漂亮端正的脸上,找到任何恐惧。
像刚完成体育测试的普通大学生,又或者和朋友打完篮球准备回家的普通人。
汗湿的短发发尾,亮晶晶的汗珠坠落的瞬间——
沈言一把抓住已经攀爬到他胸口处的淤泥,状似没有骨骼和弱点的淤泥,突然极其剧烈地挣扎乱舞。
砰。
极其细微的一声。
某个东西爆开的声音。
淤泥从沈言身上尽数滑落,沈言甩甩手,蹦蹦跶跶,甩掉手上的红紫色血块和身上变硬的泥渣滓,一秒不停地投入下一场战斗。
【啊?????啊啊啊啊??】
【不是这玩意能弄死的吗,咋死的有人分析一下吗???】
【之前在书上看过,好像是九区特有的一种生物,全身没有骨骼,心脏和它的身体没什么区别,在浑身上下四处流动,击杀起来很简单,要么用激光全扫描,要么捏爆心脏——】
【但是后者难度很高,因为它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像是心脏,除非特别幸运一捏就能捏到,又或者对这种生物十分熟悉,知道它的流动规律】
【但是话又说回来,就算是变异也得在认知范围内变异,432原本那窝囊样,能知道个屁?】
【被嫌弃的淤泥一生,终于等到了杀他的人】
【有人管管吗,这他妈是虾条吗?吃完就变异了是吗???】
【谁往我虾条里加药了?我记得我投的是普通虾条啊!】
【啊啊啊啊我的钱!我压了五十万啊!!!】
聊天室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又一波针对沈言的讨论,而此刻的赌盘,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432选手,能不能活到最后?】
【能/9125432;不能/5754321】
刚在“不能”里投了一百万的尚泽,又兴奋地投了两百万赌沈言能行。
沈言的动作行云流水,力道和敏捷程度,和其他经过改造的人相比差了一截,但他差的这些东西都用技巧补足。
生物科技的产品和天然的健康人的战斗,人类的胜利,让尚泽这种同样没经过改造的人,感觉非常舒服。
“他是你什么人?”尚泽转头看阮知闲。
他们在第一层,可以近距离观看场地附近的选手和怪物暴死的惨状,更有体验感。
但视野不足,还是看直播居多。
包厢内有全息投影光屏,阮知闲从比赛一开始,就没转过直播。
他一直在看这个432。
阮知闲的视线,落在红酒倒映的波纹上,没什么表情,但尚泽能感觉到他微妙的愉悦。
“邻居。”
光是邻居,值得这么关注?
在赌盘刚开始的时候,投了五十,后来又追加到一百万。
哪个邻居敢在一边看着窝囊废到处窝囊的直播,一边赌他能赢?
尚泽满脸不信。
秃头终于抓到说话的机会,凑过去假装看比赛,笑呵呵道:“小阮和他的关系不错呢,想必他今天精彩的表现也有小阮的功劳,毕竟在房里交流了一下午呢。”
刘丹看阮知闲,饶有兴趣道:“哦?你们做过?”
大人物的八卦欲,也不比常人弱。
更何况这个三两句话就引起他们注意,不卑不亢,很有发展的年轻人。
阮知闲不说话,去吧台调酒。
挺烈的一杯,由白至蓝的渐变,最盯上浮着一层紫。
点燃,蓝白的火焰成为这杯酒的亮色。
他把酒端给刘丹。
刘丹接过。
尼格罗丹,入口辣得能让人冒眼泪,后调却十分复杂,既有金酒的凛冽,又有甜味美思的醇厚,细品还带着点卡帕瑞的苦。
意味着求而未得的爱情。
刘丹喝了一口,嘴角含笑。
年轻人哟。
-
“完了斐哥,我赔死了!”
路嘉抱头大叫,旁边的人没有谴责他,因为那人也是把钱投进“不能”中的一员。
十几万,几十万,这点钱对他们来说就是洒洒水,路嘉只是表演型人格,表现得很夸张,实际并不在意。
而斐申是真的纠结。
比赛开始之前,沈言特意嘱咐他,等赌盘开始,无论出现什么赌题,都要全压他输。
他当时还安慰沈言,让他别那么紧张,浑水摸鱼说不定有机会活下来。
再不济也能假装尸体,受点伤没什么,忍一忍,等比赛结束,他可以给他做手术。
沈言后来表情严肃了一点,坚持自己的观点,甚至是有些强硬地要他这么做。
沈言一开始的表现,和斐申预料的没什么差别。
只是幸运可无法在这场乱斗中活到最后。
他没按沈言的交代押所有钱,只押了十几万。
倒不是因为信任沈言能创造奇迹,而是良心尚存,不太好让沈言的死亡,成为他赌赢的理由。
结果后来的发展,大大超出他的想象。
沈言知道他会因为么么虾条,变得这么猛吗?
还是说……
他在操控赌盘,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个离奇的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斐申挥散,他自嘲地笑了笑,点开赌盘。
鬼使神差地,又追加了一百万的“不能”。
-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很猛的沈言,其实也筋疲力尽,感觉自己快完蛋了。
他爱好很多,攀岩登山、极限运动和武术格斗都有接触过。
广而不精,只能糊弄糊弄外人的程度。
沈言觉得,自己能在斗兽场上乱杀,靠的百分之二十是对怪物设定的理解,另外的百分之八十,全是那股不知道从哪来的快乐。
但快乐慢慢也燃烧到尽头。
沈言一边看时间,一边又往嘴里塞了把虾条。
嚼嚼嚼嚼嚼。
咽下。
该说不说,确实好吃。
四等公民买不到,也没资格买的食物。
距离下一波怪物放出还有十分钟。
沈言活动活动腿脚,手按着肩颈左右动了动脖子,借着这个动作,状似不经意地看向不远处。
拿了道具,全副武装的精英小队,在开场一小时三十分钟后,没有任何死亡人员。
有些想要加入他们的,不仅被拒绝,连小命都保不住。
靠在外侧,被看着特别彪悍的黄毛,直接刀了。
后来也没人再敢往上凑。
被人围在中间保护的清瘦少年,再一次和他对视。
这一次沈言没有移开视线。
沈言勾唇,右边长了一颗小虎牙,笑起来有点坏坏的顽皮。
他观察四周,弄死一只蝙蝠,卸下蝙蝠的尖牙,不紧不慢地往他们那个小组的方向走。
张雷警惕起来,眼神凶猛,浑身肌肉绷紧,试图吓退这个不知好坏的“外来者”。
将近两米的他,竟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
尼娅:“易,要杀吗?”
从那个人吃了虾条,突然变得勇猛无敌之后,易就时不时地在场中找他的位置,对他很感兴趣。
易摇头,声音很好听,“看看他要干什么。”
张雷顺从地把枪放下,黄毛波顿听完易的话,顿时不爽道:“你想加人?来之前不是说好了——”
他一顿,在队友的注视下,臭着脸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
易只保证他们一起活下来的几率大于百分之八十,并且承诺至少能让他们活到两小时之后。
黄毛根据他的指挥,自我推测出来的结论,当然不作数。
下意识排斥他的原因,他不愿意承认——
他怕。
他觉得那个人是疯子、变态,不可理喻,也完全无法预料到他后续的行动。
杀伤力还很强,说不好会把他们全杀了。
明明这个人长得不像坏人,黄毛却莫名其妙地生出极强的危机感。
其他人也一样。
只不过,他心直口快,表现了出来,而其他人没有。
淘汰赛已经开始两个小时了,还有一个小时就能结束,都不想节外生枝。
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那个青年。
他跨过残破的尸体、血液和各种黏腻的液体,走到易的跟前。
摊开手,是一枚被他擦得很干净的尖牙。
“送你。”沈言笑:“你要不要我?”
-
【要!!我要!!!!给我吧给我吧给我吧!】
【哥……我缓缓……我那个了……】
【有点撩,有点嗑,又有点不太好意思在这个场合,skr~】
【金主爸爸要不要再加一个赌局,这哥们太有感觉了,我赌他能进最后一场!】
【你不能因为他帅,就把所有其余条件忽视了吧,之后听说要上生物匹配,健康人接口都没有,拿什么匹?】
【你就说喜不喜欢吧。】
【喜欢。】
【谁带了医生上来?给他安个口,钱好说,我要他比到最后!】
赌局又有变化。
大部分人觉得沈言只靠自己就能活到最后,现在他加入同样生存率很高的团队,在他们眼中,沈言完全就是百分百存活。
押沈言“能”的又翻了三倍,其中有很多都是押了另一边的倒霉鬼。
斐申心脏砰砰直跳,大脑前所未有的精神,理智告诉他应该及时止损将钱投入更浅显的地方,至少还能捞回来一笔。
但身体不听话,往沈言交代过的“不能”中,投入了他可支配的所有钱。
斐申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他做完这一举动后,紧张得反胃,不想再看,离开现场。
出去时,因为精神恍惚,不小心撞到一个男的。
那男人看了他一眼,飞快地说了句对不起后,又压低声音,对终端那头的人说:
“明天的药也打进去,他要是醒来,我们全都得死!”
离得太近,斐申听得一清二楚。
估计是轮船上老套的黑吃黑或者别的什么吧。
斐申没太在意,和男人擦肩而过。
-
有道具是真的爽。
之前装老实人的时候,只能观察路线苟命,捡地上死人的机械变体,和被别人打过的针剂用。
装变态以后,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挥实力,但为了表现他的分裂,还是没去拿道具,依旧是有什么就用什么。
现在,沈言在物资充分的团队中,左手激光枪,右手镭射刀,一左一右简直像开了挂,甚至感性地觉得赛场上的怪物不够杀。
科技,改变生活。
沈言热泪盈眶。
有了沈言,队伍战斗力增强,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场上的怪物已经被杀得差不多,而人还剩了一百多。
说不定可以提前结束。
队伍里的人忍不住放松一点,还开始聊起等比完以后的事。
“哥们,你哪个区的?”张雷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好奇道:“身手不错。”
沈言:“一区。”
黄毛冷嗤:“知道你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呗,没必要随口瞎掰拿这种话来堵我们。”
沈言把枪口对准黄毛,“一区。”
黄毛激动地转头,“易!你看他!满嘴鬼话还拿枪威胁我!给他踢出去!”
易看向沈言。
沈言将枪口调转,对准自己,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扣动扳机。
咔哒。
无事发生。
沈言无辜地看着黄毛,耸了耸肩膀,“没办法,想自杀,子弹没了。”
黄毛反复呼吸,不可置信地盯着沈言,而后大叫着端起枪,往天上扫射。
“啊啊啊啊啊——”
“你就是故意的!!!!”
怪物十不存一,已经快结束,这些高级的设备,凭他们的资格肯定是用不到了,不如现在用个过瘾。
易飞快地笑了下,其他人也放松很多。
“估计再有个十分二十分的就能结束,到时候去酒吧喝一杯?”
张雷本来是很害怕沈言的,但接触以后,发现他其实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年轻。
沈言点点头,“喜欢鸡尾酒吗?我调酒很有一套哦。”
张雷边笑边很亲昵地去挎沈言的肩膀,沈言往旁边撤了一步,张雷挎了个空。
“不好意思,不太习惯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沈言礼貌道。
张雷表示理解,刚要换个话题聊聊,却见易眉头紧皱,旋即大叫:“警惕!”
所有人下意识地听从易的指挥,精神紧绷。
已经关闭的出兽口,再一次开启,一波比先前更强的怪物,迫不及待地进入斗兽场。
肉眼可见的,状态和体型,都比上一波好的多。
张雷绝望地惊叫:“这和他跟我说的不一样!”
轮船上的集会是邀请制,组织者先向下发起十个邀请,这十个人又继续发出请帖,直至受邀者达到三百人。
位于邀请层前三轮的,知道有斗兽场这件事,也参与了斗兽场规则的制定。
他们告诉自己的带上船的打手,说第一场的怪物只有一波,全都杀了,比赛就结束了。
所以都拼着一口气,等着最后的那一刻。
主持人依旧激烈昂扬的声音,在整个场馆内回荡——
“战斗战斗战斗!让我看看哪里有偷偷聊天的小懒虫?”
“感谢匿名者A购买的怪物盲盒!本场已投放B级改造物一百三十余只!”
“规则变更:十二点比赛结束,场上存活选手进入下一轮,或者——”
主持人热情地说:“杀光所有怪物!我们伟大的人类直接胜——出!”
【服了,圈钱没够是吧?看局势正常了就搞这一套?就剩一百来人了还搞幺蛾子,资本家,呕。】
【永恒科技的船,小心你号……哦不对,小心你命】
【没关系的吧,我看432那一组稳的很】
【我看够呛,打了这么长时间,不管是机器还是人都撑不住,更别说健康人了。】
【呜呜呜补药啊……432……补药死啊432……】
聊天室的人表面上一副对沈言不抱希望的样子,背地里打开手机又悄悄在他身上下了几万。
无他,这人实在酷得有点邪门了。
规则变动,噩耗传来,其他人再怎么表现得冷静,打枪的准头也比不上之前。
本来紧着的一口气松了,现在又告诉他们要紧起来。
毕竟不是机械,也不是拧螺丝,怎么可能说紧就紧。
场内弥漫着厚厚的一层绝望,选手们勉强打起精神,应付新的一波怪物。
而沈言,一马当先,活泼阳光地左手突突右手刀,在杀怪的间隙还能抓一点虾条吃。
反人类的亢奋状态,也影响到了队里的其他人,看着这样的勇往直前的沈言,他们的疲惫和绝望,竟奇迹般地消减了。
但精神不能当饭吃,疲惫感堆积,投送的药不敢打,怕赌不对小命不保。
况且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非得赌一下的时候。
比赛还有二十分钟结束。
易观察一圈,突然道:“我需要有人和我去三号柱取道具。”
他们现在在斗兽场的东南角,周围已经用派发的部分有防御功能的道具,造成了一个不算太坚固临时阵地。
这个位置很好,周围有七号柱和十三号柱,可以快去快回,风险比起其他柱子要更小。
他们已经囤积了许多道具,上一次七号和十三号的投递他们没拿,现在场上只有一、三、八的道具还在。
这三个柱子是全场最长的,在体力不足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去冒险爬这两个。
张雷说:“离得那么远,风险很大,我们这边省省应该还能撑一会?要不再等等?”
尼娅也不赞同:“我看也是,我没看错的话,三号柱是观众投递,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又看了眼在前面快乐干架的沈言,悄咪咪地补充:“当然,变异么么虾条除外。”
易:“一定要去,我们的道具只能再撑五分钟,我的任务是保证存活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如果不去,可能完成不了任务。”
所有队员都是今天晚上才认识的,在战斗中有了默契,但也没到能把命托付给彼此的程度。
那条路死亡的可能性,比呆在这里大得多。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他们在等易开口。
易张张嘴——
沈言这时走过来,把自己在场上捡的,能用的东西放这边后,又往前走了两步。
发现易没有跟上来,他转头盯了易几秒,了悟了什么,走过去,把易背起来,有点惊讶道:“看你瘦瘦弱弱,没想到还挺重。”
易勾住他肩膀,微弱地挣扎了一下。
“你干什么?”
说着易有点重的沈言,背着人跑步的速度没有丝毫渐缓。
在穿梭的、带着血腥味的风中,传来沈言含着笑意的声音:
“带你做你想做的事。”沈言往上托了一下易,温和道:“抱紧,怕的话可以闭眼。”
易在短暂的沉默后,放松,抱紧。
贴着沈言后背的胸腔内盛放着的心脏,飞快地跳动。
扑通扑通扑通……
-
全场观众看着沈言背着易一边打怪一边往三号柱的方向移动。
尚泽啧啧两声,看向已经关闭终端,在小吧台坐着,正端着一杯平平无奇的酒端详的阮知闲。
恶劣的心顿起,尚泽特意把影像推到他眼前,让他近距离地看沈言和易的互动。
易去爬梯子,沈言在下面帮他打怪物。
画面十分和谐。
“阮知闲,他们两个好默契,明明今天之前不过是陌生人,现在却敢把后背交给彼此,你说这是为什么?”
尚泽给自己逗笑了,“一见钟情?你猜有没有这种可能。”
阮知闲眉眼间带着很容易看懂的烦躁,“闭嘴。”
被凶了的尚泽笑得更开心,心里也踏实许多,笑嘻嘻地凑过去。
“赛后我把他买下来,还能处理掉他的公民身份,你可以把他关在家里,好好教一教,让他一辈子都离不开你。”
尚泽经常做这种事,信手拈来地引诱阮知闲,“别说跟别的男人一见钟情了,以后领出去,走在外面,只敢紧紧贴着你,和别人说话都磕磕巴巴——怎么样?”
阮知闲想到什么,笑了下,“不用。”
“哦?好吧。”尚泽假装遗憾地叹了口气,“难得我有乐于助人的时候。”
阮知闲:“只是乐于助人?”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尚泽兜了一大圈,目的其实只有一个。
“我没想到拉尔特他竟敢跑到十三区去……”尚泽笑容收敛,眸色微暗,“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阮知闲点点头。
啪!
一声脆响!
在包厢内,说不上话也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秃头猛地一拍自己的秃头,不可置信地大叫:
“沈言死了!”
阮知闲瞳孔紧缩,僵硬地看向直播。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两分钟,场地内的怪物已经被易的小队完全清理干净。
在这生的时刻,喧哗热闹的斗兽场,像死了一样安静。
沈言被易抱在怀里,面目全非。
身体浮肿,青紫色的斑点在他身上蔓延开来,易扒开他的眼皮,眼球密密麻麻的都是黑色的丝。
不远处是一条被斩断的蛇尸。
蛇是正常大小,会根据周围的环境进行拟态,改变自己本身的颜色。
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埋伏在阵地周围,直到比赛结束,才突然出现,猛地朝易弹射过去。
而比蛇更快的,是沈言。
在沈言被咬到的瞬间,就有人将漏网之蛇直接砍死。
但这条蛇,看似平平无奇,甚至连自己本身的花纹都并不鲜艳,但它确实有剧毒。
沈言的身体立刻有了变化,先是吐血,后来是慢慢爬上脸颊的血管纹路,最后是骇人的浮肿和青紫色色斑。
在这变换的过程中,无数观众骂人,疯狂给公众号发消息,让他们立刻派医生下去救人。
比赛还没结束,官方置之不理,他们只能自救。
易把所有药剂,都注射给沈言。
解毒剂的功效大过毒,可以立刻生效,这样的话,成功的概率会高很多。
但沈言还是死了。
他躺在易的怀抱里,易紧紧盯着沈言,瞳孔震颤,脑海里反复闪过沈言扑过来抱住他的画面。
完全不馨香的气息,完全不温柔的怀抱,完全不合适的场合——
化名为易的在逃诈骗犯法尔森,眼角留下一滴真实的泪,嘴唇微动,只有他和尸体能听见的喃喃:
“妈、妈……”
-
回收工心情很好。
今天死的人够多,而且有很多还是他之前在船上见过的。
这些傲慢的人压根不把他当人看,呼来喝去。
哈哈,还不是死了?
尸体太多,垒成一摞摞,被机器人清理好送到回收点,再由他们分门别类地进行回收。
机械化程度太高的不要,就剩半边身子的不要,打了太多药的……
这个得要。
场上的药剂都是他们实验室刻意放出去的试验品,不自信或不知情的购买者买完打在身上,研究员就能观察到这些药剂各种药效了。
所以尸体也很有研究价值。
但那些都是和实验员相关的,他一个普通的回收工,压根捞不着油水。
这个工作,唯一值得安慰的,只有一个。
回收工四处看了看,把这一批尸体拉到没有监控的位置后,深吸一口气,爬了上去。
最上面,是一个完整的尸体。
他碰了碰那具尸体的脸。
浮肿已经散掉了,但青紫色的毒斑还在,让这张好看的脸减了不少分。
但他完全不介意,他太喜欢这个人了。
喜欢他在场上一脚踩爆怪物的头,喜欢他和队友开玩笑时的顽劣,喜欢……
太多了。
活着接触不到,死了也可以。
他低头,想象着浪漫的样子,深情地说:
“哦宝贝儿,等我,我呃——”
被捅了一刀的回收工惊愕地睁开眼,本该是尸体的青年,和他对视。
“你——”
沈言没什么表情地又补了一刀。
回收工抽搐着倒了下去。
沈言等了几秒,把回收工推开,扒掉他的衣服,穿好。
有点紧,但是问题不大。
他从回收工的兜里掏出一个新口罩,带好。
然后拉着这一车尸体,往实验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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