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让你们失望了，本尊没扛天劫。”她对白祈没有半点儿怜悯，满心只想着怎么才能诈出他的背后主谋。
白祈含着嘴里的腥苦味，看了陆离一眼，自嘲一笑，“恭喜神尊觅得良婿，我还以为所有想与你结仙侣的人都想让你帮他们渡过天劫，提升修为。没想到还有人替你扛雷劫。”
这话披着恭喜的外衣，一字一句都是嘲讽，浮光如今一点都不生气，眼尾微微上扬，勾着一股清水般的甜蜜。
“我只是往年生活单调了一点，倒让你们谁都觉得能看透我一生似的。”她此刻瞥了眼惊讶过后渐渐浮现不满的妖后，提高声调，对白祈道，“看得出来妖后倚重你，不过我想知道他给了你几年期限，如今怕是妖界任何举动都在他掌控之中吧。”
身后的兵刃与痛呼声渐弱，她话音刚落，白祈顿时面如死灰，妖后先前还想保住白祈，毕竟现在六界动荡，而白祈又的确是可用之才，可听了浮光这番话，她脸色就更黑了。
夜清歌吩咐人带走了芊芊，默默走到浮光身后，看着白祈亦是满面忧虑。他与白祈很多意见合不来，闹了好多年，最后因着迎娶神尊一事与自己母亲有了隔阂，现在看来白祈是故意为之，将自己打压住了才更方便控制妖界。
天界藏得好深啊。
六界如今多少看不上天帝，甚至不惜推魔界一把与天界为敌，毕竟资源有限，谁不想凭本事多争一份？
若天帝是个明君，天界也还如当年那么强盛，莫说妖界能渗透进去是妄想，魔鼎恐怕再闭关几千年都未必有如今这把握。
所有人都认定了结局，包括夜清歌在内，可箭都射出去了才猛然发现事情并非如他们所愿。夜清歌不禁后背发凉，看着白祈凉薄的笑容，心里十分不爽，“母后，他什么时候来的妖界？”
妖后没有夜清歌这么快能捋顺一切，突然被问道，也只是机械性想了想，“他来妖界是几十年前的事，真正被我带到身边...也只有五年不到。”
五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连夜清歌都被排挤到核心权利以外了，就算妖后侥幸，此时也无法再安慰自己了，不必多言，白祈成功了。
她一巴掌扇过去，白祈根本无法抵挡这愤怒的妖力，整个人被推出去很远，后背撞到假山才停下来，他有一瞬间觉得整个人里外都空了，身体依着假山滑下来，山石上都是血。
“白祈，你竟然...”妖后的异常暴躁导致周身妖力外泄，即便当时认出了浮光，情绪也没有如现在这样走向不可控，“他到底要怎样，还有什么不满意！当初说好的，我都做到了，可他呢？他答应给我的迟迟都没兑现！”
白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我不知道...”
浮光有一瞬间想逼问白祈，也想趁着妖后情绪失控直接问出与她私会的男人是谁，不过夜清歌比她快了一步，一把扶住妖后，“母后，现在发现也不晚，您还是妖界唯一的主人。”
“不，不是...”妖后胸口剧烈起伏，精修过指甲死死抠在夜清歌手腕处，目光涣散而绝望，“今日...我将兵符交给了他一半...”
“您...”夜清歌大骇，无法置信他的母亲竟糊涂到这种地步，这几年他不是不知道母亲外边有人，他只当后宫空虚，母亲毕竟还在盛年期，只要不因此动摇妖界根本，他就当不知道，“他是谁？我这就想办法把兵符拿回来。还好只是一半，他调动不了太多兵马。”
“不，他已经带走了一批人，北境封印的此刻汇聚了六界无数修为高深者，我们想得到魔骨鞭，只能派兵去围剿，坐收渔翁之利。”妖后声音凄凉颤抖，最后笑得支离破碎，“渔翁之利...原来他才是那个渔翁。”
他究竟是谁？
浮光没多少耐心，本以为此行没什么收获，却不想能在白祈身上发现这么多。想起方才妖后对那人情意绵绵的挽留，她应该是很喜欢那个人的，如今得知被算计其中，正是崩溃边缘，她应该再烧一把火。
于是，她想也没想径直道，“他只是哄骗你用妖界做幌子，到时得了魔骨鞭，六界只会把账算在妖界头上，你们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母后，你放心，我马上带人去北境，一定阻止他们。您...能把另外半块兵符给我吗？如果没有你的号令，我调动不了他们。”
夜清歌的话随着风一点点飘散，他心头涌起的那点儿疼惜在妖后的沉默里慢慢化为嘲讽。他的母亲，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他，哪怕现在得知被别人利用，她也不敢把兵符交给自己的儿子。
“不用了。白祈这些年巩固了不少势力，您得立刻清理他的关系网，我带护卫去就行了。”夜清歌示意内侍过来替他扶着，用体面的理由给了彼此体面的台阶。
“清歌...”
妖后唤了一声，一只手默默放在了袖袋处，然而夜清歌没有回头，只说，“母后放心，无论你我之间有什么，我都不会看着妖界任何一人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妖后身体一颤，眼眶涨红。迟了，如果刚刚她没有犹豫，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希望...
这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她恋上了手里的生杀大权，他的儿子也最终被她当作了竞争者和未来的替代者。
她在这一夜，先是失了深爱过的男人，又失了曾深爱她的儿子。
“哈哈哈，荒谬！妖王，你是在报复我吗？你把这位子给了我，一早就知道它有毒是不是？我不曾爱你，你记恨着我，就是死也要用这个位子诅咒我失去所有...”
妖后挥开内侍的搀扶，痛呼一声跌倒在地，华贵的衣袍沾了冷灰，耀眼的珠钗宝石渡着冰冷的光泽，照亮她眼底清清楚楚的痛。
陆离解决了那群妖兵过来，正看到浮光走到妖后身前，“他是谁？你告诉我，他谋算了不止一天两天，任何变故都不会阻止他，夜清歌也会有危险。”
从她意识到有人操控着一场局，连她都深陷其中，不得不一步步走进陷进开始，很多时候觉得离真相只隔了一层薄纱，那人的轮廓就在后面，可解开纱帘却总不得要领。
妖后勾唇一笑，“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一定要护好清歌。”
浮光眼神一亮，当即弯腰靠过去，将耳朵附上。
“既然你都说他筹谋了很久，胜券在握，那我不如帮他一把。”
声音如寒冰入耳，一道冷风骤然而来，浮光被陆离抱着腰拉开，锋利的刀尖勾破她心口处的白纱。
陆离眸光深邃如海，掌心幻化出一柄利箭扑哧一声没入妖后腹部。
“别杀她！”浮光心头一紧，妖后还不能死，若她一死，才遂了那人把持妖界的心愿。
陆离抱着她被风吹冷的身子，心疼得紧，“她宁愿妖界打乱，也要帮着心上人杀你，留着做什么！”
“她不信夜清歌，要是今日死了，妖界一团混乱，正合那人之意。”
生死界随着妖后受伤而减弱，半空撕开了一道口子，千尺的脸从缝隙里露出来，看到浮光时笑得眼底生辉，喊道，“神尊！快上来，北境封印得要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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