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张老头领着张信山三兄弟去田里看看早稻灌浆的情况。
老王氏领着儿媳妇们在前院清洗鸭蛋上的脏污。
前段时间运来的一大批鸭蛋都被做成了皮蛋,村里人家攒鸭蛋还要一段时间,老王氏就没再请人,断断续续送来的鸭蛋,自家慢慢做也能做完。
王掌柜靠坐在马车上,马蹄哒哒哒地踩在乡村的土路上。
今天,是来福酒楼来取皮蛋的日子,老远张知就听见马蹄的声音,她站在院门口,手搭凉棚往远处望去。
有些疑惑,怎么今天的马车还带了棚子?
然后,就与掀开帘子往外看的王掌柜对上了眼。
见马车停稳,张知快走几步到王掌柜跟前说道:“王叔叔,您怎么亲自来了?”
王掌柜扶着车夫的手跳下车,说道:“张小娘子,好久不见,今天来是想和你再谈一谈皮蛋合作的事?”
张知将人请进堂屋坐下,老王氏给倒上水,让小李氏去地里喊张老头回来。
张知有些疑惑,“王叔叔,可是皮蛋出了什么问题?”
“哪能啊,皮蛋好着呢!就是不够用啊,你是没看到,我那酒楼门口排队的人,都是等着吃凉拌皮蛋的,我是来找你商量一下,以后能不能多供点货?”
事情比较急,王掌柜就直接开门见山地把问题摆出来。
张知有些诧异,“每天五百个皮蛋都不够吗?”
百步县只是勉勉强强够到中县,而且是因为二浙路富庶,不存在下县的原因。
县里绝大部分人还处于吃不饱肚子的时期,县里真的有那么多富人愿意花大价钱去来福酒楼点一盘凉拌皮蛋?
而且,这么久了,为什么酒楼还只会做一道凉拌皮蛋啊?酒楼的大厨是不是不行?
“哪够呀!”王掌柜激动地喝了一口水平复情绪,“你是不知道,你这皮蛋火到别的县去了,甚至还有府城的人来吃呢!”
这话让张知想起了前世的山西,游客不远万里跑过去,就为了吃一碗刀削面。
看来三千年历史文化镌刻在华夏儿女骨子里的吃货属性,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一样。
哪怕是历史上不存在的大晋朝也一样。
张知估算了一下已经做好的皮蛋数量,开口道:“王掌柜知不知道饥饿营销?”
“就是说,制造供不应求的假象,来激发顾客的购买欲望和紧迫感。”
张知没有点明,还可以以此来维持皮蛋的高售价和高利润率,她相信王掌柜能想到。
听完张知的话,王掌柜淡定了许多,“我明白你的意思,那我们再谈一笔合作如何?”
“来福酒楼在府城也开了一家,比县城的更大更赚钱,不知道你家能不能多给供应一些皮蛋?我好运到府城去卖?”
他因为谈成了皮蛋的生意,让县城的来福酒楼火了一把。
他还得到了东家的夸赞,被赏了一笔银子。
如果,能促成府城的酒楼也售卖皮蛋,东家的嘉奖自然不会少。
而且,他还听说,府城来福酒楼的大掌柜年事已高,有回家养老的想法,若是这事成了,大功一件,自己被调去府城也不是不可能。
心里这样想着,王掌柜的面上自然而然浮现了一些急切。
张知都看在眼里,“王叔叔,那你准备在府城的酒楼,每日上多少个皮蛋呢?”
见张知松口,王掌柜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说道:“每日两千个皮蛋,不知是否可行?”
说完又解释道:“府城人多,富庶人家也多,以皮蛋的美味,两千个估计也是供不应求。”
张知沉默下来,每日两千个,到时候肯定要请很多人来帮忙,到时候院子就转不开了。
而且,人一多,麻烦也多,到时候出了事说都说不清。
王掌柜彻底摆烂了,也不装了,将急切直接挂在脸上,“张小娘子,价格还是三文钱一个,我们自己来取,路费什么的都不用你操心。”
不说张知,旁听的老王氏就心动得不行,学了这么久的字和算术,她已经能算出一天两千个皮蛋,那就是六两银子啊!
但她知道张知有自己的考量,不敢随意插嘴。
张知犹豫了一番,提议道:“王叔叔,不如这样,您看行不行?第一个月,府城的酒楼每日我家提供一千个皮蛋,若是反响好,以后每日我家提供一千五百个皮蛋。”
王掌柜思来想去,还是想争取一下每日能供应两千个,还需要测试吗?县城的反响就很好。
张知又开口劝道:“王叔叔,人与人之间的口味差异还是很大的,而且,饥饿营销才有利于掌控住顾客的购买欲。”
“还有,我们家已经在附近几个村子收鸭蛋了,实在是有些供应不上啊!”
王掌柜咬了咬牙点头道:“行,听你的,但是你要答应我,若是反响好,等我们在京城的酒楼上皮蛋的时候,你可不能再卡量了。”
张知有些惊讶,来福酒楼生意竟然做得这么大!
但她还是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好,能把皮蛋卖到京城去,我们家求之不得呢!”
至于以后京城的酒楼每日供应多少皮蛋,以后再商量呗!
张知和王掌柜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写好契约,一式三份。
这个时候,张老头才慢慢悠悠地从地里回来了。
张老头对于谈生意这方面,对张知有着格外的自信,自己只需要在恰好的时间出现,在契约上签字就可以了。
“王掌柜,你来了。”张老头笑着寒暄。
“张叔,你回来了,最近地里可忙?”王掌柜是八面玲珑的人,自然地和张老头聊起来,完全没有一丝看不起村里泥腿子的意思。
“还行,不算忙。”张老头笑呵呵地拿起契约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王掌柜还以为张老头在装模作样,等张老头拿着毛笔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的时候,他直接一个大震惊。
老张家确实是不一样了,上上下下都识字,这是往书香门第发展了?
张老头察觉到王掌柜的表情变化,心里乐开了花,被自己装到了吧?
也不枉费自己每天夜里和汉字大战三百回合,比种地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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