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国忠率先发难,宁辰皱了皱眉。
果然是老狐狸!
从夏言回到京都,宋国忠便全程监控,完全不给他人私自接触夏言的机会。
如今夏言刚被带到朝堂之上,不待自己这个皇帝开口,甚至完全不走常规流程,宋国忠便抢着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这不就是怕夏言受到自己的影响吗?
宁辰看了看夏言,却见他正犹豫地看向自己,心中莫名地涌上一丝愧疚。
这段时间,廖凡早已悄悄报告,回京都的路上,宋国忠已经让人将夏言家人的事情告诉了夏言,并以此威胁夏言。
以夏言对家人的重视程度,他定会不顾一切保护家人,选择听从宋国忠的摆布。
宁辰也已经让廖凡找机会告诉夏言,让夏言相信他,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出夏言的孩子。
然而,宋国忠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这么长时间过去,无论是妙音坊还是张适那边,都没能找到夏言的孩子被藏到何处。
他原本也想过骗夏言,谎称已经将夏言的孩子救出来了,想以此让夏言不要动摇。
可这种谎言很容易被拆穿,反而会让夏言愈发对自己失去信心。
更重要的是,在宁辰心中,夏言已然是自己的战友。
即便一起输,他也绝不会愿意在家人这件事上欺骗夏言。
他还记得,当初夏言是如何抛家舍业地效忠自己,更记得当初自己没人可用的时候,是夏言不顾身家性命,毅然决然地签下军令状,将赈灾与暗中调查工部的事情揽了下来。
但宁辰并没有紧张!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夏言,没有任何暗示,甚至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可与宁辰不同。
就在夏言犹豫之际,一旁的范大有与小安子都紧张地手心出汗了。
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如今这个局面,夏言一旦承认,那小皇帝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
而且后果将不堪设想!
“夏大人,若有什么隐情只管说出来,有陛下在,一定会替你做主的,我想你绝不是做出那些事的人……”
范大有急切地看向夏言,担忧地说着。
然而,宋国忠却突然冷哼一声,打断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夏言,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能救你的只有老老实实将真相说出来!”
“别浪费时间,回答老夫方才的问题,你到底做没做那些事?”
夏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他紧咬牙关,双拳握紧,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几年前,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
对他而言,决不能再让家人受到任何一点点伤害。
可是陛下……
夏言再次抬头看了看龙椅上始终平静如水的宁辰,眼里已然涌出愧疚之色。
“陛、陛下,我、我……”
夏言终于开口了,整个人由于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机。
然而,他只说了这几个字,却又闭上了嘴,紧紧咬着牙齿,像是在承受着千刀万剐之痛。
见状,范大有绝望了。
陈伯礼沉默了。
廖凡也彻底死心了。
小安子更是已然悄悄动了动右手臂,没人知道,他右手的袖管里已然藏着宁辰当初发明的袖弩。
他早已下定了决心,如果夏言要亲口承认那封信上的内容,如果夏言助纣为虐让宋国忠抓住这次机会将小皇帝逼到绝境,他会毫不犹豫出手,当庭杀了夏言。
即便自己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让一步步艰难走到今日小皇帝向宋国忠低头!
在他心中,这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配让小皇帝低头。
他也绝不允许陛下的皇权受到任何威胁!
宁辰并不知道小安子在想什么,他只是平静地看向夏言,目光真诚。
似乎无论夏言如何抉择,他都早已做好了坦然接受的准备。
甚至隐约还有一丝一切仍旧在他掌控之中的淡然。
终于!
夏言再次开口道:“陛下,微臣辜负了您的信任,微臣对不住您,微臣罪该万死……”
此言一出。
范大有等人已然彻底死心了,心中更是瞬间燃起熊熊怒火。
小安子更是已经悄悄抬起了手臂。
宋国忠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然而,下一刻,夏言的声音再次响起:
“微臣虽然没有做过那些事,但微臣的确没有很好的做好瘟疫的防控,导致那么多人因此失去了性命。”
“微臣罪该万死,请陛下立刻赐微臣死罪!”
话音刚落!
朝堂众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宋国忠那半眯着的眼睛骤然瞪大了,怒火快要喷射而出。
范大有等人此刻也瞪大了眼睛:好样的!夏言,你果然没有让陛下失望,好样的……
小安子更是连忙放下了手臂,长舒一口气,扭头看向龙椅上的宁辰。
他离宁辰最近,也只有他发现,宁辰那双眸子里,此刻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宁辰依旧没有说话,仍旧只是平静地看着夏言。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此刻根本就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夏言这是想独自抗下一切,用死来保护自己!
甚至已然将他的家人放到了一边。
得遇如此忠臣,夫复何求!
“大胆!”
“夏言,这里可是金銮殿!”
“铁证如山,当着百官的面,你竟敢撒谎!”
工部尚书于晓光赫然站了出来,大声喝骂道,“夏言,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方才宰相大人问你的那些事,你到底做过没有?”
夏言的神情骤然变得无比坚定,扭过头直勾勾地瞪着工部尚书于晓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本官身为钦差,自问在赈灾一事上尽心尽力,虽不能说是完美,但绝没有做过那等腌臜之事。”
说到此,夏言突然伸手指向于晓光:“倒是你!”
“身为工部尚书,竟敢与江南一众官员……”
夏言正说着,宋国忠突然怒喝一声:“很好!”
“夏言啊夏言,本相不是没给过你机会,这是你自己选的!”
“来人,将证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夏言的妻子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两口子对视一眼,都张了张嘴,却又都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宋国忠再次掏出之前的那封信,扔到夏言面前。
“夏言,你好好看看,这封信是否是你亲笔写给你妻子夏陈氏的?”
夏言皱了皱眉,伸手去捡那封信,但刚要触碰到那封信时,他又缩回了手。
深深看了眼妻子,随即坚定地说道:“不用看!”
“本官从未给妻子写过任何信!”
宋国忠顿时怒火攻心,喝道:“好、好、好,你到现在还冥顽不灵!”
说到此,他又看向夏言的妻子夏陈氏:“既然你相公不肯老实交代,那你就好好说说,这封信到底是不是夏言写给你的?”
夏陈氏神情复杂地看向夏言:“相公,你、你……”
不料,她刚开口,夏言突然狠狠地抽了夏陈氏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瞬间让众人目瞪口呆。
然而,下一刻。
夏言竟一把扑向夏陈氏,紧紧抱着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儿子,更不是个好夫君……”
“对不起,这辈子欠你们的,我下辈子还!”
“可我不能……”
夏陈氏也已然泪流满面,纤细的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相公:“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是我对不住你,是我……”
见二人如此!
宋国忠脸色大变,当即大喝一声:“快,快将他们分开!”
话音未落,工部尚书于晓光与礼部尚书第一个冲了出来,试图强行将二人分开。
此时!
一道身影突然站了起来,沉声喝道:“够了!”
众人一愣,却发现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小皇帝宁辰,此刻正阴沉着脸,目光如剑,直刺向于晓光与礼部尚书。
“你们审也审了,闹也闹了!”
“别忘了,这里是大宁朝堂的金銮殿,是朕的金銮殿!”
“今日的庭审,主审官不是尔等,是朕!”
“尔等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说到此,不待众人反应,宁辰又大喝一声:“来人!”
闻言,曹大海当即带领一众禁卫军冲了进来,跪倒在地。
“曹大海,听好了,若有人再胆敢扰乱庭审秩序,就地正法!”
噌!
无数拔刀声瞬间响起。
朝堂众人瞬间色变。
宁辰看向夏言与夏陈氏,长舒一口气,正色道:“好了!”
“抱也抱够了吧?”
“朕最后再问你们一遍,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不是夏言亲笔所写?”
“你们只管实话实说!”
夏言紧紧牵着夏陈氏的手,目光坚定地回道:“回陛下,下官自领命去江南,就从未给妻子写过任何一封信。”
夏陈氏擦了擦眼泪,神情也变得无比坚定:“陛下!”
“民妇之前撒谎了,这封信根本就不是我相公写给我的。”
“我相公也从未写过任何信给我。”
“是他!”
“是他绑架了我孩子,逼着我用这封信诬陷我相公……”
夏陈氏突然伸手一指,直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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