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天大的喜事!”
一道年轻活泼、咋咋呼呼的嗓音远远隔着房门便传了进来。
阖眉休憩的谢云希微微蹙眉。
她迷迷蒙蒙睁开双眼,眼前是桑落喜气洋洋的小脸。
谢云希不可置信的唇畔微张。
桑落分明已经死了半月有余,怎么现下活生生的……
“这便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吗?”谢云希叹息道。
“姑娘这是魇着了?怎么说起胡话了?”
桑落也不管这事,直接自己道出刚得来的消息,面上是压不下的喜色。
“姑娘,天大的喜事啊!昨日陛下指婚,将您许配给七皇子,三日后便成婚。”
指婚?
谢云希眼神微变,她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都不太对劲。
这屋子是她的闺房。
她侧脸看向窗边梳妆台上的镜子。
镜中映出的脸,面颊还未受伤留下疤痕,散落长发依旧墨黑,还未因舅族与弟弟身死而一夜白发。
身子也是格外轻松爽利,压根不是之前病榻缠身、命不久矣的模样。
谢云希恍然,她这是回到了三年前。
回到了还没有嫁给萧子恒那个恶魔的时候。
上一世,陛下为谢家两女同时赐婚。
她嫁给七皇子萧子恒,嫡妹谢云宛嫁给永宁侯府的小世子裴衍安。
永宁侯爷战场身亡,尸骨无存,永宁侯夫人哭的双眼半瞎,闭门不出,小世子腿部受伤留京医治。
当今圣上心感愧疚,一车车珍宝往永宁侯府送去,堆的比皇宫内库还高,给了永宁侯府无上荣耀。
满京贵女都想嫁入侯府,世子俊美,还有公婆坐上,一进去就是侯府的女主人。
而那七皇子萧子恒生母是个宫婢,没有母家扶持,又无陛下宠爱,萧子恒在宫里连路过的太监都能啐他两口。
赐婚后,谢云宛日日来找她炫耀。
任谁都知道,前有母家支持的太子,后有深受陛下宠爱的九皇子,萧子恒这辈子都不可能继承皇位。
而太子向来厌恶萧子恒身份卑贱,觉得他不配拥有皇室血脉。
等太子继位后,萧子恒便会被打发到南境去。
永宁侯府则是整个大晋王朝的功臣,永宁侯的世子夫人也是比其他名门望族的夫人地位高上不少。
谢云宛抱着做侯夫人的心思入府。
谁知后来永宁侯造反,引起皇城内乱,九子夺嫡。
最后整个永宁侯府被血洗。
反而萧子恒则与南境大军联手,登上了皇位。
她谢云希一跃成为了皇后,谢云宛成了阶下囚。
人人都道她命真好,选对了夫君。
可又有谁知道,明面上端方君子的萧子恒因幼年遭受的屈辱,导致他性格极度扭曲,不但阴晴不定,更是嗜血狠辣、杀人如麻。
谢云希阖了阖眼,上辈子,她也以为嫁给萧子恒,她便能摆脱谢家这座囚笼。
谁知是转身进了地狱。
不!
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她不能第二次踏入那个地狱。
她一定要找机会,摆脱这门婚事!
“翠竹轩那边还想瞒着这件事,幸好我察觉不对,仔细打探了一番。这七皇子虽不受宠,但也是皇室,姑娘您以后便不用再受三姑娘欺负了!”
桑落说着,想起过往自家姑娘受过的气,又想到未来,眼眶忍不住泛红。
刚进门的浮春察觉出不对,拍了拍桑落,让她别说了。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谢云希回了回神,温声安抚两人:“我没事。”
看着两人稚气未脱的小脸,又想起上辈子两人惨死的模样,谢云希琉璃般的眸子也泛起一层水汽。
无论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幼弟,还是为了她身边每个因她惨死的人,她都必须逃离萧子恒那个恶魔。
谢云希正盘算着,就听外边有小厮喊声。
是父亲身边的代满。
代满的声音充满着急,隔着门直接大喊:“二姑娘,你快去前厅一趟,出大事了!”
浮春出去问话。
旋即面上满是怒意的疾走进来。
“太过分了!”
浮春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声量。
“今日三姑娘外出赴会,谁知朱雀大街突然冲出匹失控疯马,直直朝着三姑娘去,危急时刻,七皇子突然出现,救下了三姑娘。”
“两人抱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满街人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
桑落尖叫起来。
谢云希蹙着眉,眼底闪着疑惑,直觉这事不对劲。
上一世可没这件事。
浮春也是狠狠拧着眉头:“前厅急着催姑娘去,就是为了商议这事,主君偏心,肯定又会护着三姑娘,到时候姑娘的婚事……”
浮春心里真是为自家姑娘不值,眼看着就能离开谢家,又出了这事。
谢云希倒是无所谓。
如果这样就能断了她和萧子恒的婚事,她也乐得轻松。
不过虽是这样想,该卖的惨可一点不能少啊!
父亲想内宅安宁,却一点不插手,任由谢云宛她娘亲王氏亏待她折磨她。
只有被他亲眼见着,他才愿意动动手,管一管。
五日前,她被谢云宛推入院内水池。
当日正巧父亲宴请宾客,刚走到院内,就瞧见了那一幕。
丢了他的脸,他才勃然大怒,罚谢云宛跪了三日祠堂。
谢云希也装着寒气入体,受了凉,在病榻上躺了些时日。
谢云希抬眉望着铜镜,镜中自己双颊泛红,唇畔水润,实在不像一个生病的人。
浮春一眼便看出自家姑娘的想法,立刻为她厚厚敷上一层粉,还特意把眉眼画的低垂,楚楚可怜。
桑落也不知从哪翻出了一件素白破布衣裳。
谢云希还散着发髻,这一身从远处打眼一看,还以为不知从哪条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谢云希不紧不慢的朝前厅去。
隔着条长廊,远远就能听见厅内谢朗的怒骂。
“我昨日分明警告过你,待嫁期间安分些,别惹出事端,你倒好,刚出祠堂便上街,直接扑人家七皇子怀里去了,眼下整个盛京都传遍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今日直接家法乱棍打死算了!”
“不可啊,不可啊!主君,这又不是宛儿的错,都怪那匹疯马,七皇子也是好心啊!”
王氏哀嚎为女儿求情。
谢云宛倒在王氏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可真是一出大戏,谢云希想着,她慢吞吞的朝里走。
见着谢云希拖着孱弱的身子,脚步虚浮的走来,谢朗向来威严的脸上闪过两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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