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先生抬眼看向林薇，那双浑浊的眼中，此刻却仿佛藏着无尽的风雨，他轻轻摇了摇头：“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绝对的黑，自然也没有绝对的白。”
他顿了顿，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有时候，为了这些文物的安全，手段非常规一些，也是可以的。”
林薇虽然早有预感，赵老先生的身份背景绝不简单，却没想到，他竟然有权利随身携带枪支。
国家禁枪，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赵老先生却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赵老先生，您说的‘非常规手段’，是指……”
赵老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窗外，夜色深沉，浓重的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又道：“丫头，你听说过‘文物走私’吗？”
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为了得到珍贵的文物，可以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而那些被盗走的国家文物，最终的命运，往往是被走私到国外，流落异乡，成为某些收藏家手中的玩物。
那些文物，是民族的瑰宝，是历史的见证，也是文化的传承，怎么可以任由那些人肆意掠夺？
赵老先生说：“那些文物走私集团，背后往往都有着强大的势力，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我们这些保护文物的人，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守望者，随时都有可能被黑暗吞噬。所以，我们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能更好地保护那些文物。”
话题过于沉重，林薇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赵老先生笑了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了。
他站起身，准备告别：“丫头，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吧。老朽夤夜造访实在是抱歉，因为收到了自己师弟的警告信，也是一时间急昏了头脑，既然你身边有李天鹤这种女中豪杰保护，那我也不必有什么担心的。若以后还有什么要交给老朽的大周文物，或遇到什么麻烦，也尽管来找我开口。”
林薇也跟着站起身，说道：“我送您。”
赵老先生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老头子自己走就行了。”
林薇还想再说什么，赵老先生却已经带着保镖和学生们离开了。
林薇送走赵老先生后，一颗心七上八下，像揣着一只不安分的兔子。
因为楼上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
她轻手轻脚地上了楼，走到自己卧室门口，却没有立即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从窗外洒落的惨白月光，将屋内的一切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
林薇的心跳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卧室门推开一条缝。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李天鹤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月光在她如玉的肌肤上勾勒出一层冰冷的光晕。
林薇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能感觉到李天鹤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重的悲伤和绝望，像墨汁一样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她很想上前安慰李天鹤，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林薇已经深刻地认识到李天鹤是一个外冷内热，宁折不弯的人。
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也像李天鹤一样，突然得知自己的亲人是汉奸，会是怎样的心情。
愤怒？
悲伤？
还是绝望？
她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进去打扰李天鹤：“早点睡……”
林薇的声音细若蚊蝇，从门缝外传来，说完这句话，她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林薇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李天鹤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她能感觉到李天鹤此刻的痛苦和挣扎，却无能为力。
又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就这样，林薇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直到被第二天的闹钟叫起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束，眼眶下若有若无的酸痛感，提醒着林薇昨晚的失眠。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她得去看看李天鹤。
林薇轻手轻脚地走到李天鹤的房间门口，房间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轻轻地推开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床头的一盏昏黄的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李天鹤依然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精雕细琢的玉雕。
她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李天鹤身边，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蝇，“那个，天鹤，你……你饿了吗？”
李天鹤缓缓地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子中充满了血丝，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霭，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和光彩。
她没有回答林薇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听昨天那老头子的话，他也给你送过东西吗？”
她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林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天鹤口中的“他”指的是肖起。
她心中疑惑，不明白李天鹤为何突然对那些东西感兴趣，但看到她终于肯开口说话，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嗯，收到了。我卖给那个老头子的文物都是肖起给我的。”林薇连忙点头，生怕自己回答得慢了，李天鹤就会再次陷入沉默。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林薇吃力地搬着一个沉重的木箱，放在李天鹤面前。
“你看，就是这些。”林薇打开箱子，指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珍宝，努力地想要吸引李天鹤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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