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朝露沾湿了石板路。村子里的街道上已有几个来回穿行的身影，都推着独轮车，车上堆满了新鲜的白菜。
一队人在村口集合，约莫有七八个。他们将独轮车排成一列，压低了声音商议着什么。
“县城里的菜价，一颗白菜能换一尺布呢。”一个瘦小的村民拉了拉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
“将军给咱们村现在白菜多得都快堆不下了，拿去换点棉花和布料，这个冬天也好过些。”另一个村民附和着，搓了搓被寒风吹得通红的手。
此时，肖起从村头的屋子里走出来。
看到村民们准备拉着菜，一副准备去哪里的架势，肖起微微皱眉，大步走了过去。
村民们见到肖起，纷纷低下头行礼。肖起环视一圈，目光落在车上堆得小山一样高的白菜上。这些白菜青翠欲滴，菜叶上还沾着晨露。
“将军大人…”一个年长的村民似乎是看明白了肖起在想什么，于是便颤颤巍巍地开口解释，“我们想去县城换些布料，家里的孩子们都冷得睡不好觉。”
肖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明白村民们的苦处。
这些日子，神仙送来的白菜实在太多，多到每家每户的菜缸都堆满了。就连他住的屋子后院，也堆了好几垛。肖起有些怀疑，林薇是不是把全世界的白菜都一口气给了他。
“去吧。”肖起点头，“但要小心些，若遇到麻烦，就报我的名号。”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个知县的做派，看来得找个时间亲自去见见他了。
村民们连连道谢，推着独轮车出发了。
深冬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照在泥泞的路上。村民们沿着官道向县城进发，独轮车的吱呀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县城的街道上已经有了些许人气。几个挑着担子的小贩在吆喝，茶馆里飘出阵阵热气。村民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将白菜摆放整齐，等待着买家上门。
“这白菜看着就新鲜，一看就是好东西。”一个路过的妇人停下脚步，拿起一颗白菜仔细端详。
“大婶，这可是上等的白菜，一颗只换一尺布。”村民连忙介绍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
渐渐地，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有人问价，有人议论，更多的人在惊叹这白菜的品相。这些白菜个个圆润饱满，菜叶翠绿，确实不同寻常。
“你们是哪个村的？怎么种出这么好的白菜？”有人好奇地问。
村民们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地不敢答话。这白菜来历特殊，他们也说不清楚。正在这时，一个身着绸缎的富商模样的人挤进人群，眼睛一亮。
“这白菜，我全要了！”富商大手一挥，“布料、棉花，要多少给多少！”
村民们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犹豫起来。他们记得肖起的叮嘱，不敢轻易答应。
“这位老爷，我们只卖一部分…”一个村民小心翼翼地回答。
富商不依不饶，声音渐渐提高。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有人议论纷纷，有人指指点点。街角处，一个衙役模样的人悄悄溜走，朝着县衙的方向快步而去。
人群中的争执还在继续，村民们既想尽快换到布料，又担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位身着绸缎的富商仍在不依不饶，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神情。他身后两个家丁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堆白菜，手搭在腰间的钱袋上，随时准备付钱。
可周围的百姓们哪里愿意？
“凭什么让你一个人买走？”一个瘦削的老汉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我们家也缺菜啊！”
“就是就是，分着卖才是正理。”
富商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冷哼一声：“我可以给双倍的价钱。”
“不行！”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抗议声。
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挤到前面，将那几个村民和白菜护在中间。富商见状，脸色更加难看，正要发作，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让开！都让开！”
衙役们举着水火棍，分开拥挤的人群。一个身着绿袍的师爷模样的人施施然走到前面，冷眼打量着地上的白菜和几个局促不安的村民。
“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摆摊的？可有官府文书？”师爷捻着胡须，眼神阴鸷。
村民们面面相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那富商见状，眼珠一转，凑上前去：“大人，这些乡下人定是走私来的货物，您要好好查查。”
“住口！”一个年长的村民突然挺直腰板，声音颤抖却坚定，“这是肖将军许可我们来换取布料的！”
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肖将军？哪个肖将军？就是那位年轻的大将军？肖起？”师爷冷笑一声，“你们这些泥腿子，也配认识肖将军？”
“真的是肖将军允许的！”另一个村民急得满头大汗，“我们村子就在城外，将军就住在那儿！”
“大胆！”师爷厉声呵斥，“现在竟还有人敢冒充朝廷命官，来人，把这些白菜全都没收了！”
衙役们立刻上前，开始往筐里装白菜。村民们急得直跺脚，可又不敢阻拦官差。周围的百姓看在眼里，暗自摇头叹息。
街角的茶馆里，几个食客端着茶碗，对这一幕指指点点。
“这些官府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个老者叹息道。
“可不是，前几日我去菜市场，那些菜贩子的菜都蔫头耷脑的，哪有这么水灵的白菜？”
“今年收成不好，城里人家都吃不上新鲜菜，这些可怜的乡下人好不容易有点好东西，又被抢了去。”
衙役们干得麻利，不一会儿就将所有的白菜都装进了大筐里。那师爷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监督，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富商看着这一幕，悄悄退到了人群后面。周围的百姓们虽然义愤填膺，却也无人敢出声。
衙役们将白菜装筐时，那位师爷还在捻着胡须踱步，目光阴冷地在村民们身上逡巡。
“本官再问你们一遍，这些菜，是从哪里来的？”师爷问道。
村民们心里害怕，却只能再次一五一十的回复：“大人，小的已经说过了，这些菜，就是肖将军给……”
“肖起将军？”他冷笑一声，声音拖得老长，“那位年轻的大将军，可是朝廷重臣，战功赫赫。现在镇守边疆，那是何等威风！你们说他会来你们这种小地方，专门给你们送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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