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立时阒寂无声,大家都为寒宵这一句话吃惊。
打得好?
刚刚井舜问寒宵是什么意思,寒宵答的是,打得好。
井舜只觉脸颊肉还在隐隐作痛,但他还是不相信寒宵会是这个意思,便道:“我和江春霭关系不如你亲近,要让我教训她也比较困难……”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么?”寒宵冷淡地觑过来,“刚刚挨打的人,是你。”
在场的人中有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井舜脸上霎时变得精彩纷呈,他刚刚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是不知道寒宵居然会真的这么说!
他立刻道:“寒宵师姐,自从阳念仙君死后,很多事都要经由你手,你至于这么处事吗?”
“伤害同门,这等举动可是要责罚鞭子的!何况江春霭现在应该在思过崖里面待着!”
寒宵:“你既然知道我经手了许多事,便不用多嘴了。”
“适才,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寒宵语气生硬,如深雪薄雾,“是你先动手。井舜,你觉得伤害同门之事要怎么算?”
井舜顿时觉得喉咙干涩,不知道说什么好。
寒宵不是个能开玩笑的人,他也没见过有人同她开过玩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井舜咬咬牙,不顾师弟的眼光,说:“既然寒宵师姐执意包庇,那我也无话可说!”
说完,他便带着人,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一切照旧。”寒宵转过身来,又对着剑馆里面的人说话。
她的目光,并未在江春霭身上停留一瞬。
宴苓珑还挽着江春霭的手,语气激动:“天哪,没想到,我上次随口对寒宵师姐那么一说,她就过来了……”
少女的呜咽声音总算是吸引来了旁的人注意。
寒宵看了过来,眼光里面依旧泛着点点不定的暗火。
适才一直麻木着表情的江春霭,心忽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她本来以为自己在思过崖待了几个月,性情已经大变。可是,她毕竟也活了这么多年,几个月比起一两百年,什么都算不上。
她修行了近百年,那她就喜欢了寒宵八十年。
“师姐,谢谢您!我真是没有想到您今天会过来!”宴苓珑蹦蹦跳跳地来到寒宵身边,熟稔道,“那您明天有空吗?我想让您看看我的紫电青霜剑法……”
江春霭艰难启唇,将摩挲在唇边的话送了出来:“谢谢你,师姐。”
寒宵却没接受她的好意,直截了当道:“帮你,是因为你也是仙君之徒。”
江春霭愣住,她想起那两枚半月形状的玉环。
当年师尊留下这东西给她们俩,为的就是让她们互相照顾吧。
只是因为师尊之命,寒宵才出手相助的吗?还是说,因为另有人传信呢?
“回哪去?”江春霭下意识问。
“思过崖。谁允许你贸然跑出来的?”寒宵语带责备,“你在外面好几日了,当初对你的责令,可是一步不能出思过崖。”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可是梅崖主本人让她这么做的!
江春霭本想反驳,却看见寒宵已经转身离开,而宴苓珑竟跟在她的身后,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似的,一刻都不闲下来。
同样的,站在身形更为高大一些的寒宵身边,叽叽喳喳。
那时候的江春霭也没有长高,也像师妹一样,在师姐的身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
“师姐,这里好吓人啊!”小春霭拉着寒宵的衣袖,一边直发怵。
虽然大家都说她厉害,很有潜力,但是现在让她来鬼市,她仍旧怕得不行。
寒宵师姐才来师门没多久——哎,说到这个就奇怪,明明寒宵师姐是后来的那个,但是她偏偏是师姐。
小春霭还为此去找师尊理论,师尊却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师姐年纪比你大。”
春霭仍旧不服气:“这凡间是靠年龄论长,但是我们修士也是吗?”
“嗯,可是寒宵师姐的修为也在你之上啊!”
小春霭把嘴巴一扁,十分生气地拿着雪椿去找寒宵打架去了。
事实证明,师尊就是师尊。寒宵师姐甚至没有用她自己的剑,就将小春霭打败了。
师姐没用本命剑,还把她打得落花流水,这可气坏了江春霭,她还去找师尊告状。
师尊却笑眯眯地说:“嗯,你知道师姐的剑叫什么吗?”
“叫什么?”
“暮鸢。大概她不用暮鸢,不是看轻你,是不舍得打你吧。”
小春霭瞪圆了眼睛:“为什么师姐不用暮鸢?”
“古泽生春霭,高空落暮鸢,”师尊慢悠悠地吟着一句诗,“嗯,这么说来,你俩还确实有点渊源。”*
小春霭高兴了。
这么说来,她还偏是师姐的克星,也算另一种角度的胜利了。
从此春霭再也不纠结师姐到底比她强多了,而是总是找师姐,不管是玩还是除妖,都想和她一起。
这次来鬼市也不例外。
相传这个鬼市毗邻冥域,妖气极重,要是信念不坚、修为不深的修士来了,要么死,要么被反噬成魔。
眼前是庞然的血雾,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一寸见方。唯有走到近处,才能看清人。
好奇与恐惧并重,江春霭睁圆了眼睛去看旁边的妖怪,却被吓坏了。
来之前信心满满,到了才知道后怕,她一刻不停地拉着寒宵师姐的衣袖,“啊啊啊,刚刚那个鬼居然是头长在下面,用舌头走路?!”
寒宵只是任由师妹拉着她,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安慰道:“这里的鬼都这样,等会儿,你还能看见没有头的鬼。”
江春霭还没“啊”出来,便有一个无头身路过,里面血肉森森,发出不知从何处来的空洞声音:“啊,小妹妹,你找我吗?”
寒宵耸耸肩,难得笑了笑:“啊,来了。”
江春霭欲哭无泪,只能继续拉着寒宵的衣袖。
但拉着拉着,二人就慢慢变成了小指相勾,肢体接触,比扯着衣服稳重踏实多了。
她一路上都被鬼吓得不行:“师姐,刚刚路过的那个妖怪是流过去的……”
“师姐……”
“哎,师姐,刚刚路过了一个人身蛇尾的妖怪诶。”
一直面无表情只听她絮语的师姐,总算有了反应,偏过头来:“你喜欢?”
江春霭:……
“谁喜欢妖怪!”
鬼市之行对彼时的江春霭来说还是冲击力太大,她实力不够,生怕她和师姐一起被反噬成妖魔,便一直在心中求神拜佛。
她那会儿还天真地以为是自己的祈祷有用,其实不然。
不知道是师姐实力过于强劲,还是师姐本身就是妖呢?
她想到那天晚上,长出了妖尾的师姐。
江春霭还是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了。
***
这是她在外面的第三天,江春霭还是没有忘记梅崖主,第三日当晚还是匆匆地赶回去了。
忙碌了三两天,江春霭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便想着睡觉了。
只不过她就像是心里面一直有一件事牵挂着似的,迟迟睡不着。
愈睡不着,手腕便愈发痒。
借着荧荧的微光,江春霭低头一看,手腕边上的细线越深了。
钟情引的效用又上来了。她忽觉身体有一团无名的火,要择人而噬。
嗯,角落里面,似乎有什么声音?
发现是一只小蛇,还是那只小蛇,有着金色竖瞳,会嘶嘶吐信的小蛇。
是老熟“蛇”了。
小蛇一看到江春霭望过来,便爬了过来。
江春霭颇有些难为情,虽然自己和这条小蛇相识,但是以前她都是正常时候,没有被钟情引折磨,还能和小蛇正常玩耍。
“抱歉啊,小金,”她摸着小蛇的背部,叹了口气继续道,“今天晚上我有点事情,不能陪你玩。”
欲.火.焚.身,当年种下钟情引的邪修,真是煞费苦心。
看绯霞颜色逐渐漫上眼前人的脸,小蛇似乎也急了,嘶嘶地吐着信。
“你急什么?你又不能帮我。”江春霭叹了口气,空出手来摸了摸那条小蛇,“怎么了?”
小蛇还在嘶嘶吐信,舔舐着她的指节,一根,两根,到了第三根,停下了。
温热的触感包裹着手指,一寸一寸地吐纳。
快感直冲天灵盖,又到腿.间,江春霭只恨这钟情引是双生蛊,要解,只能用和寒宵相关的东西解。
江春霭只能羞窘:“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是说我三天没回来是吗?我知道错了,下次会早些时候回来的。”
听了这句话,小蛇似乎是满意了,停止了动作,躺在江春霭的枕边。
但接下来的事情,江春霭也不想让蛇看见——虽然不是人,但是这种事情就是会让人觉得害羞和不好意思啊。
于是她可怜巴巴地央求小蛇离开:“小金,明天再找我玩好不好?”
小蛇似是不想走,但是听她那可怜巴巴的语气,还是同意了。
眼瞧得小蛇走了,江春霭这才摸出那个月牙形状的玉环。
寒宵没给她过任何东西。
所以,想要有所效用的纾解,只能用这个了。
但是,今晚的梦中,却充斥着小蛇给予她的,温暖、湿润的包裹之感。
气息乱成一团,堪堪维持的理智也变成了胴.体、蛇躯,最终,濡湿了整片梦境。
梦境里面,寒宵的舌会蜷出蛇的弧度,舌苔碾过她的掌心,又故意空出间隙,让江春霭有足够的空间去看。
让她看清水润的颜色和形状,先慢再快,自掌心底到指根……
情.潮将江春霭淹没得太快,或是她太过沉浸,并未注意到那条蛇没有离去,而是盘踞在角落里,震颤着和她身体一样的节律。
滴答、滴答。
但小蛇这时候却不是她熟悉的金色竖瞳,而是清透的黑瞳。
像寒月孤星,渐染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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