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那叶猛,有过矛盾?”
眼见女帝忧虑重重,赵怀洲赶忙追问内情。
听她的意思,自己这回帮了叶猛一把,是犯了太后的忌讳。
可这事从何说起啊?
“这事要细究起来,还得说到我大梁建国时候。”
“先帝建国之时,内政仰仗魏九千辅佐,对外武事,则有郑、叶两位猛将支撑。”
“那叶猛自不必说,领兵征伐,开疆拓土,屡立奇勋。”
“然我大梁军功最足,军威最隆之人,却并非叶猛,而是先帝爱将郑业。”
女帝缓缓踱步,漫漫而谈,竟将话题扯远。
赵怀洲正念及太后,再听女帝说起什么先帝爱将,更感迷惑。
但迷惑间,他又想起那“郑太后”的称谓,顿时心下了然。
“这位郑将军,便是太后亲族吧?”
赵怀洲猜测道。
“不错!他正是太后嫡亲兄长,论起关系来,朕也该喊他一声舅父。”
女帝点点头,印证了赵怀洲的猜想。
“那这位郑将军,开国时战死沙场了?”
赵怀洲追问道。
现今提及大梁军方,只知叶猛,不曾听过郑家名号。
想也知道,这位郑将军,早已死透。
太后也才三十五六,依年岁算,这位郑将军绝不至于老死。
他是开国大将,又有国舅爷的身份,想来整个大梁也无人敢治他死罪。
稍一推断,便能得出郑业战死的结论。
女帝“嗯”了一声,蹙眉陷入沉思,似在追忆过往。
“朕记得,那是朕孩童时候……”
“大梁建国不久,国内逆反势力尚未平定。”
“前朝余孽联合西南番邦发起反攻,先帝命郑将军前去平定。”
“却不想,那一战打得异常惨烈,郑将军也身中流矢,重伤不治……”
说到此处,女帝幽幽叹气,神色愈见哀戚。
但赵怀洲却不得不打断她的追思。
“可这事,与叶猛有何关联?”
他郑将军是为先帝开疆拓土而死,与叶猛毫无关联。
郑太后怨恨叶猛,似乎全无逻辑。
“因为那一战,原定的主战将领是叶猛。”
“但在出征之前,叶猛以旧伤未愈为由,请辞推脱。”
“先帝无奈之下,只能命同样养伤未愈的郑将军出征。”
女帝苦叹一声,摇头道:
“其实此事,倒也怨不得叶猛。”
“叶猛征战多年,身上旧伤无数,那时他因伤请辞,倒并非有意为之。”
“只是母后与那郑将军原是孤寡兄妹,自小相依为命,感情甚笃。”
“她失兄情切,对此颇有怨言……”
一个妇道人家,死了颇为仰仗的兄长,有些怨念倒不足为奇。
同样旧伤未愈,郑家领兵出征,叶猛却高挂免战牌,这两相对比之下,郑太后自然是不满的。
赵怀洲能够理解郑太后的怨念。
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承担太后将这怨愤,转嫁到自己头上。
我跟那叶猛,可是毫无关联啊。
某种程度上,我现在替你女儿办事,和那叶猛还常有对抗,分明是站在对立面的。
现如今,你将怨愤怪到我头上,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陛下,奴才查那通匪案,可全是秉公处置,为陛下排忧解难啊!”
赵怀洲苦苦一笑,求援道。
“这一点,朕自然知道!”
“你且放心,母后深明大义,绝非寻常深宫怨妇。”
“她虽对叶猛不满,但这些年来,也从不携怨报复。”
女帝想是瞧出赵怀洲的担忧,温声宽慰起来。
但这般宽慰,作用实在有效。
那叶猛是什么人?朝堂巨擘,军方大佬。
太后不报复他,那是忌惮人家的实力地位。
可咱不过无根无底的小太监,万一太后怀恨在心,将对叶猛的怨念转嫁到咱的头上……
“要不然……陛下,您将我打发出宫,再外派去办个什么差事,躲一阵子?”
赵怀洲试探道。
惹不起,躲总躲得起吧!
“你这是什么话?母后不过是唤你去敲打几句,又不会真吃了你!”
女帝翻了翻白眼,脸上的哀切忧虑全数敛去。
她这般表情,想是为给赵怀洲添几分信心。
但赵怀洲弱小且无助,哪里愿担这风险。
纠结许久,赵怀洲抬眸轻问:
“陛下,你真能确保,太后不会迁怒于我?”
女帝一愣,旋即“咳咳”两声:
“朕不是随你一道去嘛!”
这话听来,像是在给赵怀洲壮胆助势。
可细一思虑,倒能做另一番解释:
好端端的劳动你天子陪行,那寿宁宫得凶险成何等境地?
赵怀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要不……奴才还是出京去剿逆去?”
“那前朝余孽逃遁无踪,奴才亲去追捕?”
他挤出笑脸,温声请命。
女帝又翻出白眼,没好气摆手:
“你退下吧!”
“明日一早过来问安,朕带你去寿宁宫!”
……
这一夜沉闷得过分,天将明时,竟意外下起雨来。
清早雨停,寿宁宫里热络起来,宫人们忙着打扫庭院,清理积水。
庭院里人来人往,看似热闹,但却悄然无声。
宫人们刻意放轻动作,压低动静,怕的就是惊扰太后。
郑太后早已起床,但此刻正是她惯常的焚香拜会时节。
自打郑将军战死之后,太后便在宫内设了祭堂灵位,偶尔会去祭拜。
往日里,她都是逢年节或祭日才会上香礼拜。
但近几天,也不知怎地,太后每日清早,都要去祭堂,上香祭拜。
有消息灵通的人传言,说是大将军叶猛通匪之事,又让太后回念起过往郑将军来。
那会儿郑将军新故时,太后便常有怨念,埋怨叶将军有通匪之嫌。
这般怨念,当然是悲切之下的无端指控,早已被抛诸脑后。
但近来朝中风议,又引得太后念及亡兄,这才引生哀切。
无论如何,太后的心情总不会太好。
考虑到这一点,宫人们格外小心,生恐发出声响,惊扰了太后,招致灾祸。
却在众人噤声劳碌时,院外传来声高呼,打破了寿宁宫的宁静。
“陛下驾到!”
那天子驾临的热闹,一下子冲毁了宫人们用心维持的安静局面。
宫人们忙碌起来,赶忙前去接引伺候。
那侍女思量半晌,才下了决心,前去祭堂打扰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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