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在城中偏东位置，距离龙城及周边衙署不远。
自城东的芙蓉园，一路往龙城方向，正好经过那里。
赵怀洲带着乔儿一路朝城内去，先往北走，回了趟锦衣卫衙司，给她找了身衣裳换上，再原路折回，赶往教坊司。
一到教坊司所在的街市，便见行人车马来往如梭，纷纷拥拥在街市中游逛。
好一派熙熙攘攘的热闹场面。
“嚯，好热闹呀！”
“果真没来错地方！”
还没到目的地，乔儿已兴奋不已，探着脑袋四下观望。
“那儿是什么地方？”
她忽地抬手指向一处院落，那院门口堵满了车马行人，算是整条街市最热闹的所在。
那院落建得极其开阔，其内盖了一排双层楼阁，这排楼阁一字排开，十分齐整。
赵怀洲探头望了一眼，正瞧见院头招牌上，挂着“朱楼”二字。
“那也是教坊司治下的楼子，不过并非咱们的目的地。”
“咱们要去的‘清楼’，还在前边呢！”
赵怀洲随手指向更远处，一处稍小些，但楼宇更高点的院落。
“朱楼……清楼……”
“这两处院子，都是教坊司的？”
“教坊司为何要修两处院落呀？”
乔儿对任何新鲜事物都怀有好奇。
赵怀洲只摇了摇头，敷衍道：“我怎么知道！”
赵怀洲并非不晓内情，只是嫌乔儿年岁尚小，不愿与她分说罢了。
来之前，赵怀洲早做了功课，他自然知晓，这朱楼与清楼一俗一雅，都是教坊司治下产业。
教坊司原本是礼部治下专司歌舞演练的部门，原先只对王公贵族开放，并不招待平民。
但后来，大梁新立，先皇帝为了彰显自己与民同乐德行，将这教坊司做了番改革，改成了对外开放的官方妓院。
而那朱、清二楼，便是这次改革的产物。
朱楼主营皮肉生意，走的是直进直出的路数。
而那清楼则高雅一些，只营歌舞伎艺，不操持皮肉买卖。
这世上，俗人总归是要多一些的，是以这朱楼的生意，显然要红火许多。
这些消息，
清楼比之朱楼虽冷清一些，但也算顾客盈门了，而且因其格调高雅，进那清楼的多是达官贵族，其影响力不容小觑。
可想而知，作为清楼头牌，那位如烟姑娘，也算是洛京城里的风云人物了。
“到了，快下车吧！”
进了清楼院落，便热闹起来。那楼宇正门处，已守了好些锦袍玉带了。
“哎呀，都是你，给我打扮成这样，丑死了！”
乔儿一下了马车，就扯着身上衣裳抱怨起来。
先前一直在马车中，倒无外人，也不见她抱怨。
这会儿，一见了生人，这丫头倒爱起美来了。
“我不给你打扮成这样，你如何能进得了这门？”
赵怀洲点了点她的脑袋，掐了她的后脖领，将她提到自己身旁。
女人进这清楼，自然是招人注意的。这丫头身份贵重，可不好太过扎眼。
只能给她女扮男装，化妆成跟班小厮了。
在乔儿的抱怨声中，两人已走到主楼正门口。
这是栋三层高楼，从外面看气派非常，而楼内装饰高雅考究，别有一番格调。
刚一走到门口，吵嚷声便已响起。
“我们要见如烟姑娘，要欣赏她那霓裳舞！”
“见不到如烟姑娘，本公子绝不离开！”
“不就是钱么，本公子多的是，快让如烟姑娘出来表演舞艺！”
这些叫嚷之人，全都是宽衣博带的富家公子，豪门阔少，身旁还都带着跟班奴仆。
按说，这些人素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会亲自劳身动力。
但眼下，公子哥儿们全都身体力行，挤在这楼宇门口，呼喊着要见如烟姑娘。
看得出来，这些人全都是如烟的拥趸。
赵怀洲啧啧称奇，这如烟的魅力果真不小。
若放到后世，怎么说也算是顶级明星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诸位公子爷，今日如烟姑娘身子不适，实在不便会客。”
“要不诸位公子换个舞伎，瞧瞧咱楼里其他姑娘？”
这时候，那楼梯口已走来个衣着光鲜的胖女人，正腆着笑脸朝贵客们见礼致谦。
这胖女人，该是楼里的老鸨了。
“朱妈妈，如烟姑娘怎么了？身子有没有大碍？”
“你快让咱们去见一见如烟，看看她怎么样了！”
“对啊，大不了不让如烟表演舞艺便是，只露个脸也好啊！”
公子哥儿们又吵嚷起来，无论如何也得见如烟一面。
“哎呀，这个……实在是不好意思……”
“如烟姑娘今早去芙蓉园，参加那官夫人们的茶话会去了。”
“她操劳了一早上，这会儿实在疲惫不堪，无法见客。”
“还望诸位体谅姑娘身娇体弱！”
那朱妈妈苦着脸劝阻道。
但她的劝说，仍未起到作用。
又有人递上银两：
“不就是银子嘛！朱妈妈，行个方便！”
也有人塞上名帖：
“劳烦妈妈递上帖子，知会如烟姑娘。至于见与不见，还要看如烟姑娘本人的意思嘛！”
众人喋喋不休，想出各色方法，死活要见那如烟一面。
赵怀洲原是想等这些人被打发走了，再进去拜会。
可见这般阵仗，他也不敢怠慢了。
再等下去，那如烟当真被人请去会面，自己不白跑一趟了嘛！
就在诸多公子阔少们吵嚷之际，赵怀洲挤上前去，将那胖妈妈一把揪了出来。
“这位妈妈，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有位朋友前来索要谢礼，请如烟姑娘当面致谢！”
在场这么多人都等着如烟，不道明来意，点清自己身份，怕是见不到如烟的。
这话语出惊人，一下子就将这场面给震住了。
周遭公子哥儿们愣了片刻，旋即用不那么友善的眼神，望向了赵怀洲。
安静气氛没能维持多久，这群拥趸们，很快便骂开声来。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竟还要如烟姑娘……当面向你致谢？”
“你是不是拿不出银钱，便想着另辟蹊径，搏那如烟姑娘一见？”
“滚滚滚，如烟姑娘何等身份，怎会出来见你？”
“没听妈妈说么，姑娘上午才演了一场，这会儿正累着呢，哪有工夫搭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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