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叶猛多年,巫启前对其手段能耐,自然了解。
得知叶猛调查穆夏儿,他自然而然推断出,叶猛可能会痛下杀手。
出于交情,他登门拜访,隐晦地提醒了赵怀洲。
他的种种举动,赵怀洲都能理解。
但唯一想不通的是,巫启前为何如此笃定,断定叶猛并非刺杀元凶。
“叶大将军会否下手,怕是你巫侍郎也无法保证吧?”
看着一脸坚决的巫启前,赵怀洲幽然轻笑,扬了扬酒杯。
巫启前却并未举杯相应,他略低了低眉,像是陷入思量。
“我当然可以保证,大将军他不会下手。”
“至少,直到目前为止,他还不至于下如此狠手。”
巫启前思量片刻,才抬眸答道。
“为何?”
赵怀洲将酒杯压下,碰了碰摆在他面前的杯子,随即一口饮尽。
“因为直到现在,大将军尚不知道穆姑娘的身份。”
“他对于穆姑娘,也不过略有好奇,绝不知道她身份贵重,干系到边关形势。”
巫启前缓缓抬起酒杯,轻抿了口酒。
“嗯?”
赵怀洲迷惑望去,挑了挑眉,等待巫启前的解释。
“因为被大将军派去调查穆姑娘身份的人,此刻尚未复命。”
巫启前的脸上,现出一种莫名苦笑。
这苦笑里,既蕴含了无奈,又有几分尴尬。
赵怀洲的心中,立即蹦出个猜想:“该不会……”
不待他将猜想道明,巫启前已然点头:
“没错,被派来调查此事的,正是在下。”
赵怀洲:“……”
果然。
难怪他如此笃定,叶猛并非真凶。
敢情被派来调查的密探,是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
“等等!”
赵怀洲正自惊叹,忽地又是一愣。
他旋即望向巫启前,审视问道:
“前两日你去我衙中,究竟是好心提醒,还是领了叶猛的命令,前去探察?”
巫启前再次苦笑:“两者……兼而有之吧!”
赵怀洲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嗤地苦笑,无奈摇头。
他再次举杯饮酒,巫启前倒像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解释下去:
“大将军收到风声后,便传我过府。”
“他知道我与你颇有些交情,便令我探察穆姑娘的身份。”
说到这里,巫启前苦笑摇头:“大将军却是不知道,当时的我,就已然猜出穆姑娘的身份。”
匈奴女人,再加上赵怀洲此前求教之事,他猜出穆夏儿的身份,不算难事。
“可你并没有将之禀报给叶猛。”
赵怀洲幽幽望了过去,不知该喜还是该怨。
巫启前点了点头,沉声道:
“你我之间,毕竟相交一场,我又曾承诺过,绝不泄漏匈奴人来京之事。”
“再加上……穆姑娘的身份,影响甚重……”
他的脸色愈发冷肃,语气愈发恳切。
赵怀洲自不会怀疑巫启前的立场态度。
早在穆夏儿现身之初,赵怀洲请教匈奴局势时,巫启前就已表明了立场。
他并非只顾权势之人,在看待边关问题时,更倾向维持和盟,避免战祸。
在这个问题上,他显然与叶猛立场相左。
“但既已领了任务,我总该有所表现。”
“是以,我亲自登门,前去你衙上拜会。”
“一方面,在将军那边,我也算是尽心办差了。”
“但同时,我也勉力提点,叫你有所防备。”
巫启前喝了口酒,继续解释道。
“原来如此!”
赵怀洲恍然大悟,渐渐理清了事情经过。
敢情你这家伙,是个双面间谍啊!
在叶猛面前,你是假借交情,跑到锦衣卫衙署里亲自探察。
到我赵怀洲这里,你又尽了知交好友的义务。
自古忠义难两全,你这家伙,倒是一头都没落下。
“倒也是苦了你了……”
赵怀洲再次举杯,朝他扬了扬。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巫启前那日的口气,会那般意味深长。
当时还以为他是故作高深,原来他当真是有口难言。
“当初提醒你时,我也不知道将军会动用何种手段。”
“之所以说什么利箭相向,全是我私相揣测罢了。”
“而在那之后,我仍陷在纠结,思索着要不要将实情禀告将军。”
“直到此刻……”
巫启前再抬眸望来,眼神格外真挚:“直到此刻,我仍未透露半点消息。”
“也就是说,你敢保证,叶猛绝不会知晓穆姑娘的身份?”
“会不会,他还派了其他人调查此事?”
赵怀洲再次确认道。
毕竟,叶猛手下又不止他巫启前一个人。
“当然能保证!”
“将军既委派了我,自不会将这差事交与他人。”
“就在昨日,他还曾差人来问,被我以‘尚未察明’为由,给打发了去。”
巫启前倒很自信。
但他也的确有资格自信,年纪轻轻已是兵部侍郎,又有边关从军的经验,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在叶猛手下,他也算得是个中翘楚,深得叶猛信赖。
否则,早在叶猛受冤“通匪”之时,也不会派他出来查案了。
“这么看来,倒真不是叶猛了。”
赵怀洲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巫启前的论断。
叶猛好歹是当朝权臣,行事不会鲁莽操切,在不知道穆夏儿身份的情况下,他绝不可能妄下杀手。
巫启前喝了口酒,肯定道:
“将军尚在等候我的消息,怎会贸然出手?”
赵怀洲忽地生起好奇:
“那你打算如何向他禀报?”
巫启前擦了擦嘴角,拧眉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又叹了口气:
“昨日将军派人来问,我打发了之后,一直苦恼如何向他交差。”
“思来想去,仍是无法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对策。”
“于是,我便趁今日轮休,到郊外垂钓散心。权当是找个安静地方,好好理清头绪。”
“却是不想……”
说到这里,巫启前又朝苍雪瞥了一眼。
眼神里全是委屈。
在他那幽怨双眼之上,额头上鼓了老大的包,伤口仍泛着血红。
这般可怜模样,着实凄惨。
连苍雪都有些自责,轻咳了声,将头低了下去,不敢与他对视。
“该!”
赵怀洲却是一拍桌子,高声笑了起来:
“哪有人钓鱼不戴头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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