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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绵延不停,疾行破风,兜起阵阵凉意自衣领灌下。
虽已到晌午,这天色却一如晨起一般灰蒙。陆轩驾马跑了一阵,此时正到一山脚下,他轻吁一声手上挽缰,白马听令四蹄止步。
前面分布着十几所草屋,似是废弃村落,这些房子皆都已经破烂不堪,门倒窗破茅草遍地,就剩下空架子在那立着,不难看出此处定是被敌军扫过。
“子龙,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现今前后皆无追兵,不必没日没夜的走,而且赵云此时状况,也不适合连夜远行。
他在马前微侧头,询问赵云意见。
赵云道:“好。”
陆轩看不见赵云表情,但他似乎听见赵云在笑。
赵云当先下马前行,陆轩牵白马在后,他眼睛一扫便扫见赵云满身污血的样子,尤其那背后三道新增的血痕,应是极深的。
陆轩心绪繁杂,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脑中晃过马超说的赵云一人拼杀敌军去长安城中寻他的话……
他静站一会,仰头望天,雨丝落于眉间,不解心绪。
陆轩牵马跟上去,不知应该说什么,但要不说点什么他就更堵的慌,左右想了好半天,他终于开口问了句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子龙,长安城现今如何了?”
赵云顺手劈开一块破烂的门板,打算一会当柴烧,听陆轩问他便答道:“全城沦陷。”然后他手上动作慢下来,似是记起了什么事。
陆轩问完这句之后未再说,二人前后站着,被天上残云罩了影子。
赵云朗目俊容,清泉明月一般,片刻后,他终是道出一句:“温侯曾去长安城外寻过你。”然说话期间,他未曾看过陆轩。
陆轩:“……”
“城外一战,他损失四百将士。”
陆轩听着,抚了下马头。
赵云呼了口气背过身,出口的语气让人分不清明,他道:“等他吕布日后起势,必来寻你。伯寒,这是温侯让我给你带的话。”
“你且先歇着,我去寻些吃的回来。”赵云提枪而行,身影转进一侧林中。
半响,陆轩在茅屋外找了快板子坐下,垂眼听风。他只盼现在这雨能下的大些,把他狠浇一阵,好让他把事情想的明白些。
他欠赵云人情欠了无数个,如今,又欠了吕布的。
……对,之前就欠过吕布一个。
怎么还?
跟着吕布打天下?陪着赵云……如何?他想不出了。
乌云遮日潇潇残雨,天地茫茫风过无痕,陆轩脑中乱成一团,他只觉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的题目。
白马低头蹭他衣袖,陆轩给他顺毛,鲜血凝固在上面,粘成一撮一撮的。
他看了会,牵起马缰,往赵云走的那处去了。
没用多大功夫陆轩便寻到一处溪流,他牵马到溪边,蹲□给马洗毛,被洗下来的红色混到溪边上,在他身边汇成一洼。
就算这马身上溅的均是敌军的血,那也是赵云一枪一枪拼出来的。
他蘸了些在指尖上,水滴中红色混沌,透过那不甚透明的色泽,似乎可以看见当日那万人厮杀的情景,陆轩心中发堵更甚。
他弹指出去,水滴落于溪流中,淡淡一点。
白马被洗干净毛全身清爽了,撒开蹄子在一旁溜了两趟,吃了一肚子草,又过来嚼陆轩袖子玩,陆轩给它顺好马鬃,打算回去生好火之后让它烤着。
小雨下的零散,被风一吹荡出去好远,陆轩牵马顺着溪边走,然后他看见赵云正站在前面不远处。
赵云正在脱内衫,可却在背上与伤口粘在一处,赵云伸手到后腰处一拽,那带血内衫立刻被扯了下来。
之后他蹲□,如今天早上那般,撩冷凉的溪水去冲伤口。
就算是赵子龙,受了伤也是很疼的。
陆轩看着,想起那日在王府外长街上,他坐在路边扯右臂上粘黏的布巾,赵云过来拿开他的手,对他说如他那般硬扯手臂会废掉……
然此时换成赵云自己,伤处虽不是手臂,他却全然不顾着这些了。
赵云冲完伤口穿好衣服,转身时看到陆轩,唤道:“伯寒。”他拎起脚边的两只兔子,走到陆轩身边,与他并排行到一处。
陆轩道:“多谢子龙。”
赵云以为他说的兔子,笑道:“谢我作甚,应当的。”
陆轩只道赵云把去数万敌军中寻他当成了应当,当下便觉这两字比万两黄金还贵,重重压在他脑袋里,让他有些受不住。
而事实上,赵云确实这么做了。
陆轩手上牵白马,脑中继续搅浆糊,左思右想之后,他想起个事来。
陆轩转头问道:“子龙,可是碰到曹操来找麻烦了?”
赵云:“何来此问?”
“我在吕布府中时曾在房门前拾到过一支标注为曹的羽箭。”当时不知是何意,后来想通了,又没赵云消息,陆轩一度以为他被曹操抓了。
赵云简单道:“说了几句话。”
“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赵云避重就轻,“他请喝酒,找几个人练身手,最后他的人没练过,就走了。”那些刀光剑影全被他一语带过,羽箭飞空,他不曾提及。
陆轩不信,可他知道就算追问赵云也不会说。
……
两人吃过东西,陆轩坐在火堆旁面无表情盯着对面赵云看,赵云走到哪他盯到哪,如此这般,已有一刻钟了。
左慈给他写的那张纸条,上面说赵云喜欢他,陆轩没忘。左慈怕他理解错了,在纸上一再重申是男欢女爱那种喜欢,他也了解了。左慈还给他下了药,下完药让他去城西河畔找赵云去解,他也记着。
虽然解药的过程没有来真的,可他对于自己做了什么还清楚的很。
他主动拽了赵云,还扒在人家身上不放,要是只扒着不放到也没啥,但他不光做了这个,他还主动亲了,主动摸了,主动的在脑子里想了要把赵云就地正法。
这么多个主动搁在一起就有问题了。
难道中了药之后会对一个男人有这想法?这可能吗?陆轩完全不能想象他当日是抽风了还是错乱了!
如果那天真做了,那事后如何?
他对赵云负责或赵云对他负责?
他娶赵云?赵云娶他?
尤其是在他终于串联通了左慈那句相当传神的情债肉偿就是以身相许的意思之后,他的脑抽状况又上升了好几层。
然这些搁在一起,都没有那句赵云喜欢他更有冲击力。
陆轩自认他绝不是左慈说的那种良人,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赵云会看上他,难道要直接问?
他双眼跟着赵云转,期盼着能看出什么来,或者突然发现这根本就是个玩笑!
赵云坐到他旁边,笑道:“看我做什么?”
城西那晚之后,赵云一直以为陆轩一觉睡醒之后就会忘记发生过何事,毕竟是中了药才那般的。
陆轩默默叹了口气,终是问不出口,他从怀里摸出个小药瓶,递给赵云道:“给伤口上点药。”这伤药还是之前在马超大帐中时那给他看伤的军医给的。
赵云点了头,抬手解衣。
用凉水冲伤口,当时冲下去时是能把血冲干净,不过那只能缓解片刻刺痛,过后血还是照样流。
烤了半天火,这会赵云后背上伤口和衣服又粘在一起了。赵云又要伸手拽,陆轩瞧见急忙拦住,“慢!我来。”说罢半蹲在赵云背后,抬手将那衣衫轻轻揭下。
陆轩将衣服拿到一旁,看了半响,又说了一句:“多谢子龙。”
赵云微笑道:“你我之间不用如此生分。”
陆轩叹道:“这次我陆伯寒欠你一衫血。“
赵云:“是我自愿,与你无关。”
就因为如此,所以陆轩更不得劲。
赵云拔了瓶塞,正欲抬右手,陆轩看见他右手臂上有一淡色痕迹,为了转移自己心绪,便就着随口问了句:“如何弄的?不像战伤。”
赵云看他:“被人咬的。”
陆轩:“……你说人?”
赵云也不说是谁,把药瓶放在肩上要往下倒药粉,陆轩伸手接过,“还是我来,你自己不方便。”他将药倒出些在左手掌心,用右手食指沾了往赵云背后伤口上涂。
陆轩瘪着眉,这伤离的近了看更是触目惊心。
待手指触到伤处,赵云似是抖了一下,等他再涂,赵云一动未动,陆轩快速上好药,左右寻不到包扎的东西,只得从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外衫上撕了几条下来。
他好像经常干这种撕衣服包伤口的事。
陆轩缠好布条,打了个结。
赵云问:“伯寒,包好了?”
陆轩默默看着赵云挺拔的脊背,脸上表情淡淡的也不知在想何事,他未回答赵云,可片刻过后,却突然伸出一指拂了下赵云未伤处。
陆轩没什么感觉。
一指过后,他又用整只手摸了下。
还是没什么感觉。
陆轩想了一会,往前挪了挪身子,一手扣上赵云上臂,一手按上赵云肩膀,脑袋凑过去,直凑到赵云耳畔。
赵云拉住他一只手,道:“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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