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朔淮看着话本，忽地想起不知多少年前的往事。
“我叫虞清暄，你是......戚家的少族长濯淮？你长的可真好看。”
“濯淮，我新练了几道剑招，我们练练？”
“唉，还是打不过你，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嘛？”
“听闻山下新开了间酒楼，热闹得很，要不一块儿去看看？”
而他次次，只以‘嗯’字作答。
直到她养的狗被爆出真实身份——杀人杀妖无数的凶兽饕餮，宗门顾忌着诸多势力的威胁，不得不给了她两个选择。
亲手杀了饕餮，或受十八道雷罚后离宗。
濯淮得知消息赶去时，虞清暄已受完雷罚之刑下山，带着狗不知所踪。
他四处寻觅重伤的虞清暄，半月有余没回宗。
直到全宗被灭的消息传遍神界，有人目睹一少女带着凶兽饕餮登山行凶，亲手杀了对她恩重如山的师父和同门。
濯淮不信。
可回到宗门后，他看到重伤苟活的大师兄亲手挖坟掩埋同门，身上的伤就是饕餮所咬。
甚至还有留影石为证。
由不得他不信。
虞清暄就此销声匿迹。
濯淮回族苦修数年，陷入修为瓶颈不得不再度出世拜入另一宗门。
可没想到在各宗会面上，再见虞清暄。
她没有另外拜入任何宗门，而是与那只狗一道创办了个所谓的仙重宗。
她待那只狗一如既往的好，却对他避之不及。
最后的擂台上，濯淮与修为大增的虞清暄正面对上。
两个人都没有留情。
虞清暄反手打落他的剑，执剑指着表情呆怔的濯淮，眉眼凌厉：
“师兄，我赢了。”
濯淮没有回应。
此后，濯淮所待的神界大宗和仙重宗开始针锋相对。
仙重宗人少，即便濯淮从未出手，也限制同门动手，虞清暄和那条狗每每落于下乘。
可她的成长速度飞快，快到无人能想象。
濯淮即位宗主的那天，虞清暄送来被灭宗的宗门那位大师兄的人头，以及一封信。
濯淮这才知晓真相，也是这时才知晓她离宗之后所受的委屈和痛苦。
等濯淮想要弥补时，却来不及了。
虞清暄也不需要了。
濯淮去找过她数次，次次都被那条狗拦了回来。
甚至嚣张直言虞清暄永远不想再见他。
一人一狗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
每一次。
每一次的每一次，虞清暄都偏心那条狗，让他莫要跟沈琼白一般见识。
却从未问过他前来的目的。
“戚宗主，不重要了。”
濯淮只得眼睁睁看着加入仙重宗的人越来越多，看着仙重宗一跃成为神界第一大宗。
看着神界末日时，虞清暄带领仙重宗弟子挺身而出。
而后......她以身合道，为神界延续数千年的生机。
神界末日之时，濯淮带着门人参与其中，也受了重伤。
养伤之际得知虞清暄以身合道，濯淮当场吐血昏迷。
再次醒来时，她留下的乾坤江山图和濯淮的心魔都被那条狗偷走了。
......
戚朔淮一想起那只狗，忍不住一掌拍着桌子，冷冷哼了一声。
若非沈琼白，他和虞清暄之间，岂会有那么多误会！
“啧，堂堂敛阳域主，收敛不住自个儿的脾气，当真是稀奇。”
令人厌恶的声音突然响起。
戚朔淮冷冷看向声源处。
“你不去找你的好徒弟，来找我作甚？”
沈琼白显露出身形，大摇大摆地坐到他对面，扫了眼他手边的书封，嗤笑：
“《替身神君哪里逃》？神君，你这书，有几分意思哈。”
放在书桌上的话本无火自燃。
戚朔淮面若寒霜：“若是没有要事，还请赶紧离开。”
沈琼白瞅着戚朔淮冷淡的表情，莫名从他脸上看出几分灵虚界时濯淮受了委屈时的样子。
他强自硬下心，意味不明道:
“引月域主正在找你我二人，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戚朔淮不为所动。
沈琼白不在意他的冷淡。
比起当年戚朔淮在虞清暄那儿遭受的冷遇，这点算不上什么。
他敲敲桌子，耐着性子道：
“不然......我们打个赌？”
看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沈琼白不得不使出撒手锏：
“你若赢了，我就告诉你虞清暄合道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戚朔淮视线一顿：“与我何干。你来找我，要是只有这一件事，就快些离开吧。”
沈琼白：“......”
坏了。
当初把人得罪太死了。
他厚着脸皮取出一桌子烹饪好的仙兽肉和各色仙珍灵果摆好。
邀了戚朔淮几次，看他不为所动，沈琼白边吃边道：
“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要拐你的心魔下界？”
戚朔淮脸色更加难看。
这条狗哄了他的心魔下界也就算了，还给心魔取名濯淮，认作四徒弟。
说他存了好心，谁信？！
他剜了沈琼白一眼，当即就要赶人，又听这条狗轻声道：
“你不在乎自个儿的生死，你就不在乎虞晚的生死？她合道换来的三次轮回，这是最后一次。”
“若是这次再失败了，她可就身陨魂销，永世不得再入轮回。”
换而言之，连转世都没了。
就此消失在三界六道之中。
戚朔淮倏地抬起双眼，定定盯着沈琼白片刻后，再度垂眸：
“与我何干。”
沈琼白懊恼地咬下一口肉，暗想神界之时不该看这人不信虞清暄，就仗着虞清暄心软肆意欺负戚朔淮。
现在倒好，这人连搭把手都不愿意了。
他思来想去，咽下一口肉后，试探着道：
“要不看在咱们多年师徒情分上......”
戚朔淮冷笑，果断与之动手。
沈琼白边护着一桌子菜边动手，到底有所顾忌。
他被重重踹了一脚，忍无可忍怒骂：
“你个狗东西，你还好意思打我！当初宗门要杀我时，虞清暄找你求救，在你洞府前守了整整三天，你都没出门看她一眼！”
“我们被赶出宗门，被无数人、妖、异族围追堵截，她重伤险些身死时，你没出现。”
“她被误会灭宗万余人，在神界人人喊打好不容易逃去戚家找你解释时，你人在哪？”
“是我！是我一直陪着她，是我次次救回她，是我和仙重宗门人从头到尾相信她支持她！”
“要不是事关重大，我怎么可能会来找你！你还比不上我徒弟濯淮！人家虽是心魔，但也有七情六欲！”
戚朔淮动作顿住。
任由沈琼白含着怒气的拳头一拳拳砸来。
没等沈琼白破开他的防御，戚朔淮身形一闪，人影消失。
沈琼白半晌回过神，气冲冲坐下继续埋头吃东西。
“什么玩意儿！还骂我是狗！你才是狗！你个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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