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算分手么
他从车里下来，径直走到我和徐斌面前。
我下意识迈了一步上前，我只是怕他们再起冲突。
然而陈望没有动手，甚至连一丝激烈的表情都不曾出现。
他只是用很淡很淡的声音跟我说：“你应该打个电话给我的，无论你在做什么。”
今年是个暖冬，下的几场雪都站不住。
可是就在跨年即将来临的这一刻，我感受到了空气里直逼冰点的冷冽。
我的身子在这场冷冽里飘忽不稳。
我想，我宁愿陈望冲过来，一拳砸在徐斌的脸上。
我宁愿他跟我发火，质问我。
然而，什么都没有。
在徐斌离开之后，陈望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上车。
他没跟我说话，也没开走。
我硬着头皮去自己的车里拿了手机。
按开屏幕，里面有七个未接来电，都是陈望打的。
我离开单位的时候不到四点，跟他说了一声我回家拿礼物。
他还发消息说了我一句【丢三落四】
而现在，是晚上七点四十分。
我把车锁上，来到陈望的车前，拉开副驾驶。
他侧身靠着椅子，车窗开着。半只手臂搭在窗子上，在抽烟。
他之前伤了肺，戒烟戒酒是必须的。
我惊了一下，脱口想要说一句劝阻的话，却如鲠在喉。
“我……”
最后，我小声说了句，“抱歉，我手机放在车子，上楼……上楼就看到徐斌在我门口。”
“你跟杜叔打个电话说一声。”
陈望重重吸了一口烟，说。
我心里有些堵，我是想跟他好好解释一下徐斌的事，可是他不但不问，甚至连我自己主动说的意图他都表现得极其没有兴趣。
我叹口气，诚恳道歉：“陈望。”
“今天是杜叔的生日，你放了人家的鸽子，为什么跟我道歉？”
我咬咬唇：“杜叔毕竟是你的继父啊……”陈望熄了烟，回过眼眸淡淡看着我：“你也说了，他的是我继父。”
他只说了前面一半，但后面的话我秒懂。
他的继父，跟我又没什么关系的……
我去吃饭，只是作为“委托人”，感激一下杜律师。
“陈望，你别这样……”
我眼眶一热，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了白蕾。
想到了她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或者说，是一种警示。
她说陈望是个残忍的人，一旦你犯了错，他用来惩罚你的手段要比直接翻脸要狠得多。
他会让你内疚不安，后悔不迭，辗转反侧，自我怀疑，患得患失，再逐渐崩溃……我不要这样！
我又没有真的做错事！
“陈望，我们都是成年人，有话直说好么？”
我摒了摒呼吸，低声试探道：“错过晚宴是我不对，但徐斌来找我，确实也另有隐情。他妈妈今天去世了，临终前讲了一些隐瞒我们——”
“高韵。”
陈望抬过脸，打断我的话：“你说的没错，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们各有过去，不必强求。你不愿意对我解释的话，我也不会多问。”
我：“……”
我想说，我并没有不愿意对你解释。
我是很想把事情解释清楚的。
就在刚刚，我埋葬了前半生的旧爱，把那些无奈又肮脏的碎片抛在跨年的前一夜。我感恩与陈望的相遇，感恩即将面对的新生。
我甚至想过，要把过去所有的事都坦诚相告。
我想告诉他，我曾被爱，也曾被伤害。
但我依然不害怕，依然渴望被疼惜。
只要你向我走来一小步，我依然会向你飞奔九十九步，依然会倾尽后半生的炽烈，唯你所爱试图。
可是，他偏偏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克制，瞬间浇灭了我心头的火苗。
我像是被骤然打哑的一台高速运作的机器。好好好多话，憋在心里，如刀枪钝挫切割。
原来语言这种东西，不是出口才伤人，憋在心里也一样伤。
我低下头，沉默着。那一刻，好像想了很多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明白。
直到陈望终于开口——
“高韵，我们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
我的指尖还停留在他的衣料上，柔软的外套的质地，刚刚的烟草气息散淡上去。
我闻着，有点醉。
我好久没抽烟了，其实我是在努力戒了。
但戒烟的后遗症有很多种。
其中一种，就是人间清醒。
我看着陈望的侧脸，轻轻点了下头：“好像，是有点。”
“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吃了不负责。”
他偏开头。
我倏然一阵胸紧，旋即挤出一抹笑来：“你别这样想，都是成年人。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我又没吃亏……那个，其实，我能感觉得到，你故意跟我说……跟我开那些玩笑，其实并不是发自内心的。你又不是那样轻浮的男人，你只是尝试着，用这种方式来确认我们两个的关系……我能感觉到你在努力，但是……”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可以一瞬间激情崩裂，但终究还是要回归水到渠成的。
我和陈望之间，确实太快了。
这跟他有没有竭尽全力，在床上表现得尽可能延长时间，是没有关系的。
他再持久，也无法弥补我们的感情进展终究快到让人无法招架的程度。
体验一样的嘛。
太快到达感情上的“高潮”，一样会让人反思和空虚的。
我深吸一口气，车厢里飘进来的烟味让我越发难受。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赶紧把茶叶给他：“这个，麻烦你送给杜叔。我……对不起，你能替我跟他道个歉么？帮我找个借口行不行，就说我加班或者怎样了。”
我推开车门，一只脚踏下去。
忽而停顿了一下，然后怔怔回过头：“陈望。”
他嗯了一声，却没看我。只把目光直视前方，好像在期待远处即将敲响的新年的钟声。
我深吸一口气：“我们……这样，算分手么？”
陈望缓缓转过头来，隔壁一朵烟花正好升上天空。
炸映在他漆黑分明的眼眸里。
我被那双眸子深深吸引，一时间竟差点想要把自己刚才那句话撤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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