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打来这通电话,只问了三个字,“她在哪?”
他那干哑的声线,像是脆弱的冰凌,稍稍用力就能断掉。
左轮答,“在病房了,人没事。”
他能感觉到大哥那紧绷的情绪,还有肃沉的语气。所以,他尽力的安抚着他的情绪。
只可惜,他报出病房号后那边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只能着急的往陶笛的病房赶回去,在离开之前他给了乞丐大哥一个笃定的眼神,“哥,别担心,你会没事的,我会保你!”
他一声又一声的哥叫着,让乞丐感动的有些热泪盈眶。虽然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和背景,可他也不是傻子。他能从他高档的西装面料上面分析出这个男人非富即贵,可这个男人没有嫌弃他,没有鄙夷他。
反而像个朋友一样,跟他坐在一起抽烟聊天。
对了,他还请他抽烟,还帮他点烟。
他再一次体会到了被人尊重的感觉……
说实话,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很让他受宠若惊。许是一直被社会底层被别人鄙夷惯了,这种尊重让他很舒服。真的很舒服,即使是要去坐牢,他也不会后悔今天救过这个善良的小姑娘……
————
季尧冲到病房的时候,身上裹着一层雪夜特有的肃冷寒气。因为他的到来,病房的温度都下降了几个度。
里面正在帮陶笛调点滴速度的小护士,更是被吓的一哆嗦。扭头看了他一眼后,吓的连忙转身去忙别的了。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脸色如此阴沉的男人,混合上他身上特有的冷冽肃杀气场,整个人就像是黑煞神一样的让人胆战心惊。
季尧宛如黑夜的夜鹰一样冲进病房的,看见病床上躺着的昏迷的小女人后,脚步停住,那幽深的眸光也定格住了。
只一眼,他就看见了她脖子上的吻痕。那些青青紫紫的吻痕,让他煎熬了一晚上的心脏顿时爆炸了。
一个箭步上前,将陶笛从病床上拎起来,对着还在昏迷的她怒吼着,“你怎么敢?陶笛你怎么敢?”
陶笛被电击了之后一直昏迷着,哪怕面前的男人夹着山河一般的气势对她咆哮,也没能吵醒她。浓眉的扇形睫毛无力的阖上,那白皙的近乎透明的面孔,彰显着她的无辜。
季尧在看见那些吻痕的时候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只有一个念头,想要掐死这个背叛他的女人。尽管在回来的路上,左轮已经打电话告诉他陶笛已经没事了,她跟纪绍庭什么都没发生。
可这会理智全无的时候,他甚至以为左轮是在故意安抚他的情绪。
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吻痕?
左轮早已料到他会失控,所以连忙上前阻止他,“大哥,你冷静点。小嫂子是清白的,她跟纪绍庭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是被电流击中晕倒的,你先放开她。她现在还很虚弱的……”
季尧转眸扫向他,他的眸底一片火红的腥风血雨,“你他妈少骗我!你他妈是怕我承受不了安慰我?”
左轮将早已准备好的医生检查报告扔过去,“大哥,我他妈骗谁都不敢骗你!你自己看,这是医生开具的检查报告!另外,我还有人证。是有人救了小嫂子,那人还把发疯的纪绍庭给捅伤了。”
季尧凝着左轮的眼眸,十秒钟后,他终于松开了陶笛。他相信左轮的眼神,相信他的话。
得知,她真的没背叛他后。在回来的路上心底筑起的城墙,一点一点的倒塌。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椎一样,坐在沙发上,重重的喘息。
自从收到手机里面那条视频后,他连呼吸都在压抑着。深怕自己的呼吸都会呛到自己……
左轮为陶笛重新拉好被子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小嫂子没事了,放心吧。”
季尧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平息自己的情绪,一分钟之后他沉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左轮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所了解到的都说给他听。
季尧听完后沉眸,那深眸底端满是膨胀的怒火,“有人设计了这一切?”
“对。我让人在现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小嫂子的手机。所以后面给你回微信的应该不是小嫂子,而是有人拿了小嫂子手机模仿她的语气给你回微信。而纪绍庭的手机一直在车内,他的手机不但在车内,摄像功能被打开了。有人故意打开他的手机,想要录下他跟小嫂子……还有,我查过了。那辆车也在纪绍庭的名下,但是那辆车连车牌都没上,很显然是有人故意用纪绍庭的名义买的。”左轮拧着眉头分析着。
“我也去过施心雨的病房了,一整个晚上她的情绪都不太稳定。最后护士给她打了镇静剂才睡着了,纪家的佣人一直在边上陪着她。而纪绍庭之所以来医院是因为纪家的佣人给他打了电话,让他来看施心雨,安抚他的情绪。可他应该是喝了车内的矿泉水后就中了催情药昏倒在车内,他昏倒了,小嫂子也晕倒了,有人故意把他们放到一辆车内,故意制造出他们旧情复燃的场景。”
季尧手背上的青筋暴突着,足以彰显着他的愤怒,“继续查下去。”
左轮点头,“嗯,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查下去的。具体还是要等小嫂子醒了,问一下她晚上到底收到什么短信把她骗到医院来的。这件事要查起来真的有点复杂,对方很高明设计好了一切,一点破绽都没有,更加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季尧紧绷的声线一针见血的道,“确定是我们身边的人,熟悉我们的人!”
左轮想了想点头,“对,我也是这么判断的。你小妈,施淮安,张玲慧,包括那个一晚上都在睡觉的施心雨都有可能,还有中了迷药的纪绍庭也有可能,不排斥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所以,这事我会谨慎的去查。”
季尧蹙眉,剑眉深深的拧在一起,“姓纪的死了没有?”
左轮摇头,“死不了,救小嫂子的是个残疾的乞丐。那个乞丐只能捅到他的腿部,没有伤到致命地方。”
季尧再次沉默,半响他把眸光移向陶笛。眸底满是余悸和心疼……
左轮看到这一幕默默的退了出去,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
第二天早晨。
六点钟的时候,施心雨猛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后,她眼底闪过一抹阴郁,支开女佣,“我饿了,想吃早点了。”
女佣连忙去楼下给她买早点。
女佣离开后,施心雨谨慎的从枕头芯里面拿出自己另外一个备用的手机。
果然,那个手机里面已经有了陌生人发来的两条短信————
“计划失败。”
“近期我不会跟你联系,你小心应对。”
看见短信内容,她气的脸色都白了,差点没把手机都给砸了。
她昨晚辛辛苦苦把陶笛骗出来,原本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哪知道这件事还是败露了?
麻蛋的!
怎么会失败?她昨天晚上已经看见陌生人转发过来的小视屏了,视屏上面陶笛跟纪绍庭那个冷血动作已经抱在一起缠绵了。怎么到后面却还是失败了?
真是可恶!!
女佣很快就买了早餐送过来喂她吃,她收起手机,然后装着若无其事的吃早餐。然后,继续抑郁。
最近,她表现出的状态是有些轻微的抑郁……
同一家医院,不同的病房。
陶笛也慢慢的睁开眼睛了,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苍白。那是一种触目惊心的苍白,苍白中渗透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她立马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而昨天晚上的记忆也很快浮上了脑海。
昨晚她收到施心雨的信息来医院的,可是下车关车门的时候,她就触电了,然后便没了知觉。
她应该是昏倒在停车场的!
什么?她晕倒在停车场的?那种昏暗的环境中会发生什么?
一想到各种可能性,她立刻头皮发麻。
没想到她一直很小心翼翼的堤防,却还是着了施心雨的道,还是被算计了?
越想她的头皮越是发麻,然后全身都好像被鞭打过一样的难受。
她试着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发软,全身多处酸痛不已。
天!!
她的脑海中惊起一片火花,她昨晚到底被怎么了?
病房里没有一个人,她撑着身子去了卫生间,当她看见自己脖子上那些明显的吻痕后。整个人都瘫了,眼前一片灰暗之色。
大约十分钟后,她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刚好遇到护士端着医用托盘走进来,看见她的时候笑了,温暖的打招呼,“季太太,你醒了?”
听到季太太三个字,让她的心头再次狠狠的刺痛了一下,她的嗓音很怪异,“别叫我季太太了。”
护士微微一怔,笑道,“挺好的啊。”
陶笛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回床上,然后机械的伸出手臂任由护士给她扎针。她那么害怕扎针的一个人,这会却是完全没有感觉,像是木偶一样任由护士扎着。
护士小失误,第一针还没扎上,连忙跟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陶笛麻木的坐着,什么都没说任由她扎着。此刻,她麻木的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疼了。
心像是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有汩汩的血液流出来。这些血液流出来,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就好像她跟大叔的关系一样……
她昨晚肯定被非礼了,她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大叔身边?
她要离婚了,想到离婚这两个字就心如刀割。可她只能这样打算了,她现在想到的就只有离婚。
不然,她会觉得自己不干净了,配不上季尧了。
她会想死的!!
护士帮她打上吊瓶之后,想要扶着她躺下。
她却请求护士把病床上的小桌板放下来,还请求护士给她一支笔和几张白纸。
护士有些迷茫,“季太太,你想干嘛?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陶笛却坚持,“麻烦你了!”
护士虽然疑惑,可还是不忍心拒绝她如此小的请求。很快就帮她找来了纸张和笔。
护士离去后,陶笛握着笔的手指在颤抖,心脏也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不想离婚,可是这是眼下她想到的最合适的选择。
因为她完全面对不了大叔了……
她开始写离婚协议,她的离婚协议很简单直白。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因为她是过错方,所以放弃一切净身出户。
每落下一笔的时候,心脏就痛的更加犀利一点。写到最后,她哭的不能自已。
那些婚后的相处画面,一一在眼前浮现。那些缠绵的,恩爱的,争吵的,误会的,都浮现了。这些复杂的画面,勾勒出了生活。平淡却又很温馨的生活……
等她写完最后一个字,签上自己的大名后,小脸上早已泪如雨下。
就在她抽噎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觉得愧疚的无法面对的大叔。
她该怎么办?
眸光闪躲了几下,睫毛颤抖着,身子更是痛苦的颤抖着,她深呼吸再深呼吸。
外面的雪一夜都没停,季尧从外面回来,身上发上还落着点点白色雪花,身上也裹着一层寒气,他的眸光依然幽深。
陶笛不敢看他,只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将写好的离婚协议书往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看。
而她早已心痛的无以复加,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更加不敢说话,害怕只要说出一个字,哪怕是一个痛苦的呼吸节奏就会出卖她的内心。
她其实真的不想离婚,可她对不起他了。
她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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