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邪骨就是我,所以我不相信自己会无缘无故的做出那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我搅的六界不得安宁……
我向来擅长自我安慰,本来就快要把我击垮的事,被我想了一通之后突然明朗。或许是我对自己罪孽深重这件事早就有了一个预期,甚至我想象出的自己比重楼口中的我还要残忍暴戾,这多少让我有了点心里缓冲。
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斗志昂扬,心中充满奋斗目标之后,拍拍屁股站起来打算朝洞口走去。重楼突然伸出了一条腿把我拦住,我自上而下的看着他“怎么个意思?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不让我走?”
他刚打我的那一巴掌,我就权当是他发泄当年的怒火了。况且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我们俩成亲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季陆走了那事到底是不是幻境还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我确实毁婚,导致他堂堂鬼尊在六界面前抬不起头,那我确实该打。别说是他了,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自己都能抽自己两巴掌。可如果不是那样呢,那我岂不是吃亏了。
“明早太阳升起之后,我让你走。”
“为什么?今晚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我警惕的问道。
重楼看我疑神疑鬼,不再相信他,只好解释道“你现在不能见月光,明天之后就没事了。”
我心下了然,多半是因为那九厄缚魂的缘故。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确定季陆他们现在已经安全了?”
重楼不耐烦的怒视了我一眼,我赶紧噤了声不再废话。一会激怒了他,我这身子骨可招架不住了。
想到他刚才的样子,我也不免觉得有些奇怪。重楼很明显不喜欢我,没有人对着自己喜欢的人会下那么重的手。但为什么明明不爱,当年却要同意邪骨嫁到鬼族?
如果两人之间有交易,那交易又会是什么呢?
我被重楼堵回来之后,远远的躲开他坐在山洞的里头。我见他拿起我打在他手上的那块布,最后还是憋不住的说道“你介意和我说说之前的事吗?”
他不出声,山洞里回荡着我那句话的尾音。我不屈不挠的,接着问道“因为你看哈,就像你说的,我对之前的事一无所知。这样就算我以前对不起你,我也记不住了。就你一人恨我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乐乐呵呵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对你来说是不是挺不公平的。”
“孟婆汤这东西,只有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惩罚。对于你,不过是一味良药罢了。”
我不太理解重楼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没空理解。见他说话,便赶紧顺着自己的问题往下说“对啊,是不是挺不公平的。你看你又说我喝了孟婆汤,又说我走了轮回道。然后我还是我,根本没有投胎,这是个什么意思?而且你说邪骨不生不灭,可如果我寻不回护心阴气,两年之后就魂飞魄散了。”
重楼捡起我给他的布条,随意擦拭了一下自己受伤的血“你就当我发疯胡说八道。”
我腾地一下从地上坐起来“你再说一次?”
重楼看我表情真挚,迟疑了一下对我说道“你身上残留了一脉护心阴气你知道吗?”
我点头。
“就是这脉护心阴气,保你不堕轮回。虽然你喝了孟婆汤,虽然你也走了轮回道,但你终究还是你。”
“我听不懂,这有区别吗?”
“每个人都有前世的功过,罪孽。而且这些东西会永远跟着他,入冥司,下地狱,只不过在一次轮回之后,这东西就会重新改写。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前尘往事都是可以作废不提的,他们的每一段人生都是重新开始。而你不同,你的罪孽会一直跟着你,无论几次轮回,于你而言都不算重新投胎做人。你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带着这些罪孽继续生活。”
我听得一头雾水,最后也不想过多了解,只问道“这有什么不同吗?”
重楼可能是因为刚才对我下手太重心有亏欠,所以有问必答。
“他们会换脸换人生换生辰,可你永远都是你。”
只是我不知道重楼现在说的这些,季陆他知不知道。他到底以为我是重新转世投胎过后的邪骨,还是以为我就是当年那个血债满身的人。
“这些事都有谁知道?”
“只有我。”
我有些吃惊“你?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虽然我这么问他,但是心里却没有一点怀疑。
重楼把手里沾满了血的布条卷起来放在口袋,从地上站起身转身走到洞口“我也像他一样……”
“什么?”距离太远我听不真切,但转过身的重楼确确实实是把这句话说完了的。
我也像他一样,疯了似的找了你许久……
外面仍旧是一片黑暗,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虽然重楼口口声声说季陆并没有危险,但我始终放心不下。有些事自己没有亲眼看见,任由谁说都不会相信。
重楼一直站在洞口,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我少了许多尴尬,也不勉强撑着,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躺了下来。养足体力,明天去找季陆。
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事在等着我,不知道易烊那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重楼和季陆一样,什么事都不轻易对我说,我只能自己胡思乱想的猜测。
我就这么突然地消失,不知道季陆那边会急成什么样。我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感觉身下有点凉。朦朦胧胧之中感觉一个人把我抱起,放到了一块巨石上。
地下的凉气透不上来,我终于能躺的舒服一点。
“季陆……再等我一会。”我迷蒙中手指动了动,小声呢喃道。一双刚要抚上我嘴角的手,突然就定在原地,半晌之后攥紧了拳头收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是鸟叫声把我从梦中吵醒的。我睁开眼睛一看,身旁竟然是一扇大大的窗户,外面还驾着铁栏杆。我伸手在身下摸了一把,床垫?这是怎么回事?
我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之前的那个研究所。身下是一直潮湿晒不干的床垫,底下还有季陆之前打地铺放在地上的被褥。
我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睡着之前是在那个漆黑的山洞里,怎么一夜之间就莫名其妙的回来了?我正坐着发呆,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尖叫声和吵闹声嘈杂着。
我推开门,只见玫姐和陈教授都在拦着愤怒的季陆,雪娆端着手站在门口也是一脸愠怒。
“我再说最后一次你放我出去。”季陆毫不客气的指着雪娆的鼻尖。
“我放你去哪?放你去厄煞疆域还是冥司?你让我眼看着你去送死?”
季陆两下挣开玫姐和陈教授,直接就奔着门口冲过去。雪娆刚要出手阻拦,我便纳闷的问道“你们……干嘛呢?”
我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听见了,纷纷向我这看来。季陆看了我一眼,本来已经快要迈出去的腿立马收回来,两步冲向我。
站在我面前看了一会,然后伸手捏捏我的脸。欣喜的神色不过两秒,下一瞬立马变脸拍了一下我的脑门“你怎么进来的你。”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进来的,昨天晚上我睡了一觉,醒了就在这了。”
季陆的冷漠脸并没有维持多久,听我说完立马软下来拉过我“跟我过来,我帮你把你身体里九厄缚魂的枝杈排出来。”
我被季陆拖着走,犹犹豫豫的道“那个,重楼已经帮我排出来了。”
季陆身子一顿,转头看着我“真是他把你带走了?”看来季陆一早就已经猜到了会是重楼。
我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在那庙里的时候突然就刮了一阵邪风,等我睁眼的时候就在一个山洞里了。我们之前不是在幻境里见过他吗,所以就有印象。”
“他和你说什么了吗?”季陆表情不善的问道。
我故作思考“没有,基本没和我说话,就把我体内九厄缚魂的枝杈逼出来之后,就让我在山洞里呆了一晚上,然后今天早上梦醒就莫名其妙的回来了。”
“他当真什么都没说?”
我果断的摇头“没有。”
如果重楼说的那件事季陆知道,但是他一直没说,就说明季陆并不想让我知道。反之如果季陆不知道这件事,那我说了,也不过是让他和我一起徒增心理负担。也许日后的某一天我会告诉他,但不会是在这个四面受敌,他有没有法力和灵力的情况下。
玫姐看我回来了,松了一大口气对我道“小谷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我们三个人都拉不住他一个,疯了似的就要去找你,也不知道这荒郊野岭的要去哪找。”
陈教授见楼下没了事,季陆也稳定了下来,二话没说转身走进了地下室,大概是去看小高的情况。
季陆从我回来之后,眼睛就没离开过我。我注意到站在门口的雪娆,满脸的不自在,便推了推季陆“给我讲讲你们那边都什么情况吧。”
我拉着季陆和玫姐坐在沙发上,然后唤雪娆过来和我们一起坐。她得体的笑笑,说“不用了,你回来就好,我先回屋了。”
我刚要叫她,看她略带落寞的背影,还是没有喊出口。或许只要是我和季陆坐在一起的画面,对于她来说都是落在眼中的沙子,硌的生疼。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季陆,雪娆堂堂妖王何必在这里受这种罪。
玫姐没有坐下,而是转身到厨房去倒了两杯茶“我也不知道里面情况都是什么样的,就是那个美女后来喊我一起走我才跟回来。这样,你们俩聊,我去看看小高。”
我接过茶杯,冲玫姐点点头“诶,好,你去忙。”
说完玫姐也转身走了,客厅只剩我和余怒刚消的季陆。我看着地上被他摔碎的瓶瓶罐罐,脸色变得严肃“你疯了啊。”
季陆像是被训斥的孩子,为自己辩解道“有的都是不小心碰倒的,他们关着我。”
被限制了行动,这对于季陆来说可能也是酷刑中的一种,何时受过这种管制……
我顿时没了责怪,有些自责的看着他“交了锁魂,你后悔吗?”
“从来没后悔过。”
“哦,那就好。”我立马毫无心理负担的说。
季陆一愣“套路不对啊,你不应该先是心疼,最后控制不住眼泪自责的哭起来吗?”
我斜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多套路,我就是套路。”
“成成成,你智商低你说了算。”
“去!说正事,你们是怎么从寺庙出来的?我记得我被重楼带走的时候你和雪娆被困住了。”
提到重楼季陆表情仍旧不爽,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了我的问题。就像是鬼尊说的,我走之后,鬼族的人立马就赶到了……
但是与此同时,来的人还不仅仅是鬼族的鬼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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