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你跪下求我啊,没准我会让你带走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但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中透着丝丝的寒意。好像是怨恨,又带着些不甘。
但这个时候对于我来说,就算让我现在跳下忘川来换易烊,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别说是让我下跪。
我挣脱开两边的阴兵,眼睛直直的看着孟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你让我带走他。”
易烊被她捏着下巴,无力的抬头看我“姐,你别这样……”
孟婆突然开始狂笑,声音好像要穿透地府一样。最后她笑够了,眼睛里带着泪的看着我“让我好好看看,这还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邪骨吗?你当年把我打伤,放走地狱万千厉鬼。阎王怪罪下来,让我千年修行一朝葬送,不然我早就有了神位,哪还用生生世世的守着这座桥!”
看着孟婆一字一字控诉我的罪行,我突然就觉得人这一生还真不能作恶太多,否则就算到了奈何桥也会遇见仇家。
“对不起。”我能说的话也只有这三个字,无力又苍白。
她笑了一下,伸手向忘川一探,再次收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银色雕花的碗。碗中盛放着幽蓝色的忘川水,看起来像是银河倾洒在其中。
她一手捏着易烊的下巴,一手把碗放到他的唇边“这晚孟婆汤,只要我喂他喝下去,他就再也不记得你了……或者说说,我应该让阴兵带他去地狱十八层走一圈?”
“不要!不要!”我往前爬了两步,抓着她的裙角哀求道“我求求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他阳寿未尽死于非命,你不能这么对他。”
孟婆冷哼一声,鄙夷抬起脚,把我狠踢到一边。我手肘蹭在地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我从地上站起来,顾不上手肘慢慢流下的血,依然在求她“你对我做什么都好,只要你能放了他。”
她一脸胜利者的姿态,把手中的孟婆汤对着我的脸一扬,水滴慢慢从我脸上滴落,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孟婆直接抽出我身边阴兵腰上的佩剑,一下刺穿了我左肩的肩胛骨。
皮开肉绽的痛,让我的再也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上已经分不清是她泼在我脸上的水,还是因为极致疼痛留下的汗。我垂着头跪在地上,咬紧了牙关说道“可以了吗,现在能放了他吗?”
孟婆突然松开手,易烊软绵绵的瘫在地上。她语气无辜的看着我“哎呀,怎么办,我好像掐断了他最后一口气。”
我肩膀上还插着那把剑,微垂的头慢慢抬起看着她,半天没有任何动作。她脸上在笑,但仍是咬紧了牙关对我道“你就是你的报应。”
我闭上了眼睛,脑子里飘来撞去的都是她的那句话,我的报应,我的报应,我的报应……
身体内那阵难以控制的力量再次涌出,我看了一眼颤抖的右手,还有上面已经开始发出那阵赤红色光芒的血佛心。我冷冷的笑,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接近癫狂。
我反手握住那把剑的剑尾,用力把它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去。并没有鲜血喷薄而出,只是肩膀位置露出了一个不小的血窟窿。
我感觉不到疼,低着头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抬头直视她。
“报应?凭什么这是我的报应。因为我杀了地府的阴兵?因为我放走了厉鬼为祸六界?”我说着,步步向她紧闭。
“我告诉你,那些我想杀便杀,想放便放,你能奈我何?”
她见我突然的变化,也微微有些慌乱,但还是不改脸上冷笑的表情“邪骨,你还真是戾气不减,当年的十八层地狱之苦怕是还不够让你长记性。”
“我连重新为人都不怕,怕什么地狱之苦。”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现在的这个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我控制。或者说,我正看着那个被我遗忘的自己,咄咄逼人,戾气十足。
我说完,手上的血佛心刹那间闪出猩红的光。擒骨从血佛心中一路攀爬到我的腕上,孟婆看了一眼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慌忙对奈何桥上站着的阴兵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禀告阎王邪骨回来了!”
我没理身后那些跑走的阴兵,直接将腕上的擒骨一挥缠住孟婆的脖子,原地提起送到了奈何桥边。
她低头只见滚滚流逝的忘川水,黑色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怎么能让他还阳?”我冷言问道。
她双脚悬空,朝我吼道“邪骨你恬不知耻,害了我还有脸问我还阳的方法,杀了那么多阴兵现在还有胆回地府!”
“没错!我杀了!又怎样!”我瞪着猩红的眼睛,把擒骨又缠紧了几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在此刻通通不想认。满腔的怒火已经把我燃烧,我千遍百遍的对不起没人原谅,所有的遭遇都归结到报应二字!
就在我打算松开擒骨,把她扔进忘川的时候。擒骨突然遭到重击,面前火光一闪它就松开了孟婆的脖子,重新攀回我的腕上。
我抬头,只见半空中成片成片的烟云压了下来。烟云之上站着数百阴兵,中间另有十殿阎罗束手而立。
我被阴兵呈包围之势团团围住,头顶分别是十殿阎罗立在两旁。每个人都神情严峻,怒目圆瞪的看着奈何桥上的我。
“邪骨,你偷入鬼门关,强闯奈何桥,现如今又打伤孟婆,可知该当何罪。”我转头,只见阎王站在十殿阎罗的正中间,沉声对我道。
“闯如何?伤如何?千年前我能让六界不得安宁,现在也是一样。”我话音一落,十殿阎罗的脸上都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每每提及千年前的那场战乱,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如此,谈虎色变。我心中无波无澜,只是看着地上的易烊。这次我一定不会妥协,就算搅得这里天翻地覆,姐也一定带你活着离开。
“邪骨!你真是劣性难改!”阎王愠怒的对我道。
我甩开腕上的擒骨横在身前,想好了即将造成的一切后果。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在奈何桥的另一头有人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小谷!”
我转头,只见季陆缓缓从奈何桥的另一头走上来。我看着他胳膊上的淤青,难以想象他到底是怎么挣脱开的捆仙绳。
“你现在怎么这么不听话。”季陆的语气一点都不像身后站着十殿阎罗,语气有些责怪,还有点宠溺。
“你来干什么?”我虽然心中动容,但是说出口的话还是几近冰冷。我怪他,怪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我好不容易决定了玉碎,但在他出现之后又统统变成了不舍得。
我想不计后果的大闹一次,但我怕之后再没了安生的日子,季陆千辛万苦和我再续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
“和你一起。”季陆看着我道。
“镇魂!”阎王怒斥季陆,但季陆置若罔闻。
“镇魂你不要逼我动手。”当着十殿阎罗,还有众多阴兵的面,阎王的话被当做空气,换作是谁都会震怒。
更何况谁都知道季陆是阎王的亲弟弟,当众让兄长难看,怎么都说不过去。
阎王怒斥之后,见自己的话根本不起作用,冷声对身旁的十殿阎罗道“秦广王,楚江王,转轮王,布阵!”
老七老八对视一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阎王三思啊!”
阎王看了一眼奈何桥上的我和季陆,语气不改“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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