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美人如名利一般,光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便有无数的人削破脑袋的想要追逐。
他忽地想到什么,“九姑娘过几日去长安?”
裴宴书低低应了声。
杜存瑜没再说话,只是注视着前方的崔窈宁。
长安啊。
大周权贵云集的地方,这样的美人将要去往那里,想也知道到时候长安该会有多么热闹。
杜存瑜看热闹不嫌事大,已经开始提前期待。
他收回视线,到底还是好奇,上下将裴宴书打量了下,“你到底送的什么及笄礼?”
他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是藏了礼物的样子。
可若是什么都没送,又不可能。
以行之的礼数,绝对不可能落下这点话柄。
更何况他那样心悦九姑娘。
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裴宴书充耳不闻,目光落在崔窈宁身上。
正前方的少女穿着一身大袖礼服,头戴钗冠,肌肤莹白如玉,容色艳如牡丹,正宾安平大长公主开始为她取字,高声念着祝辞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妙仪甫。”
少女躬身答:“妙仪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话落,她和安平大长公主互相行礼。
杜存瑜压低声说:“及笄礼快结束了,九姑娘没有那么忙,你可以找机会把贺礼送过去,到时候若是有人问起你,我帮你含糊过去。”
裴宴书偏头看他一眼,平声道:“多谢。”
杜存瑜看着他又是好一阵感慨,裴行之这样循规蹈矩的人,也有一日会为了女子提前离席。
若是没来洛阳前,谁敢和他这么说。
他一定打得那人面目全非。
及笄礼流程结束后,崔窈宁便回了自己院里,由杏雨桃霜伺候着拆下钗冠,换了身料子轻薄的褙子,去了美人榻上歇息。
杏雨和桃霜各跪坐在一旁替她揉肩捏背。
“姑娘今日真是大放异彩,很多人都看得目不转睛呢,好些个都是从长安来的年轻郎君们。”
“姑娘可是定了亲的,他们再心悦也没用。”
“也是,和姑爷一比,他们都不算什么。”
这声“姑爷”一出,杏雨吓得连忙瞪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嘴上没个把门,真该让抱琴姐姐好好治一治你,什么话都敢往外乱说。”
“姑娘可还没成亲呢,什么姑爷不姑爷的!”
杏雨边骂边去瞧姑娘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便知道她没在意,松了口气又催桃霜去认罪。
桃霜笑嘻嘻地认了。
崔窈宁拿了颗新鲜的樱珠轻扣了下她的额头,才欲说话,便见抱琴从外面掀了帘子进来:“姑娘,小公爷有请。”
崔窈宁大概猜到些什么,将这颗樱珠丢给桃霜,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要送我贺礼?”
抱琴摇头:“奴婢不知。”
崔窈宁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倒也没想过要她回答,让杏雨和桃霜重新梳了个发鬓,挽上披帛步子轻盈地出了门,朝着他们约好的亭子去。
远远的,崔窈宁就瞧见了裴宴书。
青年坐于方亭内,仪态极好,四周轻纱浮动,他容色清冷,好似冰天雪地中那一抹浓墨的艳,气质清冽,神清骨秀,清朗风雅到了极致。
崔窈宁下意识地放缓了步子,抬步走进去,背负着双手,笑眯眯地唤他的名字:“裴行之。”
青年察觉到动静,抬眸看来,目光落于她身上的那一瞬好似冰雪融化,他看着她,也学她刚才喊他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喊她:“崔妙仪。”
他嗓音清冷,如敲冰戛玉般的悦耳。
崔窈宁听得无端耳热,伸手捏了捏白皙耳垂。
妙仪:躬纯粹而往罔愆兮,承皇考之妙仪。
这是长辈们为她取的字。
分明那样一把清冷的嗓子,可从他的口中念出来,就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缱绻缠绵的意味。
崔窈宁强作镇定,低低应了声坐下来。
“刚才客人那么多没来得及和你说上话。”
裴宴书停顿了好几秒,那双漆黑清冷的眸子看向她,接着补上后半句话:“祝你及笄欢喜。”
少女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鼻子,好像有点不自在,又好像不习惯,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低低应了声:“谢…谢呀。”
裴宴书眼睫轻颤,低声说:“我有贺礼送你。”
尽管已经登记过其他贺礼,可他还是想送给她,那是上辈子就为她准备好的及笄礼,只是那时候他没有任何身份,也没有理由送给她。
如今,总算有机会。
裴宴书不知道她会不会欢喜,可他希望她高兴。
崔窈宁怔怔地看着他推过来的金丝楠木盒,木盒上雕琢着精致繁琐的鸟兽虫鱼花纹,正中间镶嵌着一颗圆润白皙的珍珠,极为华美。
光是盒子都这样精致,可想会是什么样的珍宝。
崔窈宁本来没有很期待,可见裴宴书这样郑重,又不免期待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下一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
她怔了一下,拿起来摊开。
准确来说这是一张房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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