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快到春天了，可塞北的天，还是冷的。
二人一起走出营外，空旷阔远的天空，满是繁星，一轮明月高悬，洒下银辉，将地面照的发亮。
虽然来到塞北已经许久，可是这么出来逛，还是第一次。
虽然荒凉，可是，荒凉，也有荒凉的一番风味。
夜风瑟缩，沈时逸看向颜倾雪，虽然知道她不怕冷，可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到：“冷吗？”
颜倾雪倒是有些诧异：“不冷！”
沈时逸抬手，将一个手炉塞到她手中，却是抬头看向天空：“拿着吧，怕你冷！”
军中都是男儿，没有这般娇气的物件，想来，是沈时逸特意替她准备的。
颜倾雪将手炉握在手中，掌心的一片暖意，便从手心开始蔓延，让她感觉心上都莫名的暖了一片。
颜倾雪便抬头去看他，可沈时逸却还是盯着星空，不目转睛。
“这样的星空，是在汴京城内看不到的！”
沈时逸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开口说话。
颜倾雪收回看他的目光，也同他一样，看向星空：“是啊！”
“汴京没有这样的星空，或者说，有这样美的星空，也没有人有心思去看。”
“汴京最是繁华，可又何尝不是一座权利和欲望交织的牢笼，里面的人被困在其中，又在其中迷失。”
沈时逸似有所感，眼睛仍旧盯着星空，可颜倾雪却感觉，他的双眸子多出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忧伤。
“我自出身之时，便在皇宫，我的母妃，在我六岁之时，便已经去世。”
“在我的印象中，对我母妃的印象淡淡的，感觉她似乎和整个东篱皇宫都格格不入。”
“就连她的死，都好似淡淡的，没有在皇宫泛起任何波澜。”
“她死的那样突然，又那样莫名。”
颜倾雪听着，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沈时逸的母妃，封号为淑，曾经是先帝宠妃，先帝曾经对她盛宠一时，二人还诞下了长子沈时逸。
只是，不知为何，后来二人莫名感情淡薄，从此，淑妃被囚深宫。
再听到这个淑妃的消息时，便是淑妃逝世的消息。
而且，此事处理的十分隐晦，颜司明提到此人的时候，也颇有些忌讳。
所以，她知道的不多，只有这些模糊的印象。
沈时逸却仍旧自顾自的说着。
“那时，她生前，我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同她见过面了。”
“可是，有一天，她身边的嬷嬷却带着我去见了他们。”
“她亲手给我做了饭，给了我一套他亲手做的衣服。”
“她拉着我，同我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记忆中她说的那些话好多已经越来越模糊，我已经记不清了。”
“可是，只有一句，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颜倾雪又抬头去看他，感觉他身边被淡淡的忧伤包围。
沈时逸顿了顿。
“那时，她哭着说，希望我不要被这皇权拘束，能活的自由快乐。”
“那时我也不知道，那一面，是她生前我与她最后一面。”
“后来，我长大一点，明白了她的话，便遂了他的愿，自请去了塞北。”
颜倾雪恍然，原来他少时便在塞北，是因为他母妃的遗愿。
这些，便是他心中的郁念所在。
沈时逸同他讲这些，便是在同她吐露心声。
他把自己的伤口揭开了给她看，便是在无条件的向她投诚。
察觉到了他话中的隐晦，颜倾雪一时有些无措。
却还是试着笨拙的开口安慰：“想来，你母妃也一定希望你快乐。”
“若她在天之灵，看到你今天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也定然会欢喜的。”
沈时逸似乎是颇有些认真的想了想：“是啊，她想来也希望我快乐。”
“我如今的样子，也定然是他所期望的样子。”
似是想通了，他垂下眉来，看向颜倾雪：“那你呢？”
那你呢？
颜倾雪发懵。
“那你呢？你看到我，会欢喜吗？或者说，喜欢吗？”
问得直白又热烈，毫不掩饰，毫不萎缩。
他的目光看向颜倾雪，直直的，炽热的。
四目相对，颜倾雪下意识的想回避。
她不明白，沈时逸这莫名的脑回路，前一刻还一阵忧郁，下一刻，又扯到了别的地方。
她想避开沈时逸有些灼灼的目光，沈时逸却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要回避！”
不要回避。
沈时逸按住了她，其实沈时逸没有用多少力，力量弱的像个摆设。
她若是想挣开，轻而易举。
可是莫名的，她却觉得没沈时逸束缚住，她像是没了力气，一点都挣不开。
不得以，她直直的迎上了沈时逸的双眸。
沈时逸的一双眸子好看的过分，平日里笑时风流，不笑时冷峻，此刻，这双眸子中，却只倒映着她的身影。
“你喜欢吗？”
沈时逸又问。
她喜欢吗？
沈时逸问，她喜欢吗？
从一开始的有意接触，互相算计，到如今的互相依靠，彼此信任。
这一路走来，沈时逸对她的那些好，她记得。
她想，大抵是喜欢的吧。
无论是他是少时青涩的悸动，还是如今权衡之下的真心，她对沈时逸，都是喜欢的。
身体却已经比大脑先做出反应，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她已经开口：“大抵是喜欢的吧！”
话说完，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红了脸。
饶是她如今已经阅历丰富，可予“情”之一字，还是有些青涩。
这话，沈时逸好似问过她不止一次，可每次，她都会红了脸。
沈时逸听到她的话，却缓了一口气，松开了束缚着人的手，掌心已经有些薄汗。
京中传他风流纨绔，可是，那些都是他做给别人看的。
无论表现的如何游刃有余，在喜欢的人面前，他还是不免紧张。
他知道，颜倾雪会犹豫，会逃避，所以，她将人束缚住，逼着她给一个答案。
但所幸，答案，便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颜倾雪虽然扭捏，但并不怯懦，她只需要一个人引导，她就会说出心中所想。
四目相对，眼神中，尽是纠缠不清的暧昧。
目光下移，沈时翊的目光落在了颜倾雪那双红唇上，那是他肖想了许久的。
他俯身，吻上了颜倾雪的眼睛。
然后下移，落在了颜倾雪的唇上。
颜倾雪没有拒绝……
寒风萧瑟，但漫天的繁星，总是更引人注目。
漫天繁星下，两人相依的拥抱，比春日的阳光，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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