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颜白看到了日照金山,先是火红,最后彻底地变成了金色。
不远处帐篷里的众人,见颜白走出来伸着懒腰,陈萦深吸了一口气:“可以了,开始吧,先让这里乱起来,乱起来之后放火!”
玄奘也看到了这壮丽的景象,可仅仅看了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淡淡道:
“我看到了你心里的杀意,比那金光更耀眼,此事结束之后我就离开,你不曾见过我,我也不曾见过你,就当是…昙花一现,虚梦一场。”
颜白抓起一把雪使劲地搓着脸:“我已经好久没洗澡了,满身都是污秽,希望这洁白的雪能让我回到当初。”
“脸干净了,可脸下面却依旧是脏的!”
“我怀疑你就是故意的。”颜白闻言没好气道:“如果有条件我能不洗澡?”
梁敬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看着在整理头发的颜白笑着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是有贵公子的模样。
可是,今日已经是第五日了,时间已经到了,承诺的东西该兑现了,昨日我说的承诺依旧有效,现在还来的及!”
颜白摇摇头:“进来吧,我来给你演示一遍。”
这一刻的颜白宛如在盛意邀请一个自远方而来的客人。
梁敬真笑了笑,驱散左右,如今帐篷里面就剩下梁敬真和颜白,颜白把准备好的粉末放在身前说道:
“其实在长安的时候你们的研究路线是正确的,不过最后错就错在两点,一个错误点是要用蛋清,第二个错误点就是三者的比例问题。
梁敬真,我知道你心意已决,急于做一番属于你自己的丰功伟绩。”
见梁敬真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颜白继续道:可是有句话我还是要说,这东西就是恶魔,它出来就是要吃人的。
这一刻它可能吃别人,下一刻就可能来吃你,就如我一样,当初我放它出来,今日它就要来吃我的,你也逃避不了。”
“你的死是自己选择的,就如我先前所说,现在答应我还不晚。”梁敬真见颜白不说话,笑着继续道:
“哦,听你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你还是先说正确的比例是什么,至于你的告诫我也有话对你说,天地万物,适者生存,不过强者恒强。
它要吃你,是因为你不够强,只要我够强,它就永远地臣服于我。
老虎厉害吧,如今不也成了我御寒的衣衫为我所用?你颜白在马上也算是一员猛将,可如今,脚镣不也能让你走不出这方圆十里?”
就在梁敬真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先生,下面的各族头人又因为乱跑的牛羊,他们在今早又打了起来。
开始是两三个部族,到现在好像都在打,如今已经止不住了,小的劝不住,现在有部族开始放火了,先生今儿还是得您出面!”
梁敬真正说得尽兴,乍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起来。
这些部族天天都是这样,一两只牛羊的丢失都能让他们互相拼刀子,最后死了几十人才肯停手,今日是自己的大日子这些人又来了。
梁敬真觉得非常生气,猛地站起身来对着报信的这人说道:“看住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颜侯帐篷三丈之内,我去去就来。”
梁敬真走得匆忙,情急之下他也就忘了把颜白和大肥分开。
如今这个时刻就是最好的时刻。
颜白十分确定不远处的混乱就是陈萦他们故意制造出来的,估算着梁敬真离开的时间,颜白把一旁没有用处的炭粉全部朝着盯着自己的那名汉子撒了过去。
与此同时,颜白低喝道:“大肥,打他!”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技巧都百搭,哪怕你身经百战,抵抗力异于常人,可如果打你的人是大肥,你是抵抗不了的。
大肥就用了一巴掌,这来不及反应的汉子就软软地倒在地上睡了过去,就像被催眠了一样。
大肥怕这人一会儿就会醒来,蹲下身,照着这人的脸又是一巴掌,觉得还有些不放心,又举起了手……
颜白知道时间紧迫,赶紧道:“大肥,别打了,快把脚镣掰开!”
大肥点了点头,握住脚镣的圆环,轻轻吸了一口,用力一拉,豁口变大,圆环被大肥硬生生地给拉开了。
另一只脚同样如此,仅用了片刻颜白就脱困而出,此刻颜白觉得浑身一轻。
此时帐篷外响起了越来越大的喊杀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钻出帐篷一看,梁敬真正朝着这边飞跃而来,陈萦,段志感正在其后紧追不舍,不远处更是乱作一团,分不清是在救火还是在杀人。
梁敬真在各族故意种下的仇恨种子今日突然钻破了泥土,开始生根发芽,肆意生长,当初压制的多狠,如今反抗的就有多厉害。
杀红了眼的他们哪里还听得进去梁敬真的喊话,哪里还会听梁敬真部属的指挥?
现在,他们眼里只有仇恨。
“颜白,好深的算计啊,我以为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不承想这鱼肉竟然是我,你很厉害,利用我的贪念。
这一路爬冰卧雪,让我以为你认命了,让我以为我掌控了一切,让我对这一切浑然不知,我好恨啊……”
听着梁敬真的怒吼地质问,颜白根本无法解释,也懒得去解释,更没有时间去解释。
梁敬真眼睁睁地看着一小伙子骑着马从远处冲到颜白身边,眼睁睁地看着颜白手里多了一柄马槊。
梁敬真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就算此时自己强行冲到颜白身边,马槊在手的颜白绝对不是自己能抵御的。
更何况自己的身后还有百骑司的大统领在穷追不舍。
顾不上去拼命,梁敬真果断地舍弃这里的一切,身子一转,他就朝着人多的地方跑去,只要甩开身后百骑司的人,只要有一匹马,那就有下次再和颜白交手的机会。
如果有下次……
梁敬真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想着去拉颜白入伙,自己一定要砍断他的双手双脚。
看着奋力逃跑的梁敬真,颜白冲着梁敬真喊道:
“梁敬真,你连跟我交手的勇气都没有了,这就是你们大雪山的骄傲么,这就是你自称的要换一种日子过法的决心么?先前的意气风发去哪儿了?
梁敬真充耳不闻。
眼看马场就离自己不到数丈的距离,梁敬真突然停住了脚步,身前不远处一汉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鱼念之看着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梁敬真忽然大笑起来,豪迈释怀的笑声满是酣畅淋漓,还有咬牙切齿的恨意:
“梁敬真,你可认得我?”
颜白站在远处看着与梁敬真拼杀的鱼念之,开始的时候梁敬真还能和鱼念之有来有往地对几招,数十息之后梁敬真就渐渐地支撑不住了。
眼看着鱼念之的长刀穿透了梁敬真的胳膊,带血的刀发出了微微的红光,颜白知道梁敬真完蛋了,他活不了了......
梁敬真以为自己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这一切,他发现自己原来是怕死的,他捂着胳膊,嘶声哀号道:
“澹台先生,学生错了,学生错了,你来救救我吧,再给学生一个机会,学生这一次一定听您的话,我再也不敢了……”
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回答,只是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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