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贼人这几日被抓了不少。
只要查出来和东西两市那一伙有勾连的,二话不说直接就找个木杆挂起来,如今天热,一天就脱水了,第二天人就走了。
短短两日间,长安就变得臭不可闻。
面对御史的规劝,颜白都没正眼看他们一眼,直接让滚蛋,御史们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瞬间就来活了。
一封又一封地折子从御史台直接呈现到了李承乾的案头上。
一摞摞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李承乾只是暂时的监国,还仅是一个太子,看着这些被父皇称为“垃圾”的奏折不停的叹气,但又不能不看。
随便打开看了一个,瞅了一眼后,李承乾气的脑袋疼。
恨不得一把火全部给烧了,但他现在还没有把御史拿去烧掉的权力,也没有李二在折子上怒批“不知所谓”的勇气。
打不得,骂不得,李承乾只能派宫中的内侍跑腿,把折子挨个给送到了府上,并让内侍带了一句话:
“孤知道了!”
随着长安的宵禁又恢复了正常,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好奇的百姓打听了一圈,消息是五花八门,但有一个消息却是让很多人津津乐道。
那就是听那送菜的老狗头说,某些府邸已经七八日没有让送菜了,大门都关的紧紧的,看门石兽的嘴巴里都有蜘蛛网了。
看样子是好久没住人了。
为了验证消息的真假,他们还特意打发孩子去看了一趟。
果然如此。
老百姓既愚昧又精明。
说他们愚昧,只不过是他们只是缺少保护自己的力量。
面对着某些事情,他们不得不忍气吞声,变成很容易被愚弄的样子,他们只能被眼前的苟且困扰着,不是他们不愿意去争这一口气。
而是他们知道,争了也没有用,气出了,剩下的日子可咋办?
但他们又有自己的智慧,他们能清楚地计算着利益得失,能够精确到每笔钱的开支计划,能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能让一家人不饿肚子。
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们什么都知道。
这时候就有人出来讲长安近几日发生的事情。
从异族人的叛乱,再到各家在其背后的推波助澜,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长安东西两市如今的局面都是这些门府紧闭的几家造成的。
因此,长安百姓觉得这些豪门就是活该,咋不炸死这些鸹貔。
虽然衙门已经不止一次的说了长安的贼人已经清理干净了,但是呆在仙游的那些豪门勋贵还是不敢回长安。
这次的袭击太恐怖,都是聪明的人,都已经看出了些许的门道。
这个门道他们连问都不敢问,口说无凭,在没有确切的证据摆放出来的前提下,谁敢怀疑是高高在上的那位的所作所为呢。
侯君集不在,颜白坐镇兵部,兵部的诸多事宜需要协调,尤其是折冲府的问题。
毕竟折冲府才创立不久,到如今满打满算不到两年的时间,颜白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把积压的文件都处理一下。
三省的官员在李承乾的带领下在“开会”。
今天是第三天,也就是说这个会议已经吵了三天。
问题其实不多,核心问题就是异族人今后的安置问题,以及今后全国各地煤石场挖掘的劳工问题。
第一个问题不好说,这个一说就吵,朝堂上的都是狠人,说出的方法一个比一个狠辣,但也有怀柔的人。
第二个问题很好说,户部的建议是由朝廷管辖。也就是说,今后山西、陇西、陇北这些露天的煤山归国有了。
长安的煤球厂户部也愿意原价从那些商贾手里收回,然后由户部派人统一管理。
这是一块大蛋糕,各部门的关系本来就是相互竞争的,工部的人听说后不愿意了,他们表示为什么要归户部管。
就算按照各部的职能来区分,那应该是工部管。
吏部觉得自己也能管,礼部觉得自己清贵管起来更合适,刑部觉得自己也行。
兵部这边颜白倒是没说话,煤石生意就像是一个工程,这里的利润大,没有哪个尚书不想把这个抓在手里。
异族人的安置问题吵了三天总算有了点眉目。
过往的政策不变,但长安以及各州府大城里面的异族人要登记,要有自己的汉族名字,要办理各自的身份牌牌。
然后由县衙户曹进行统一的管理和入册。
但具体的拍板还要等陛下回来,要看看陛下的意思以及他的安排。
长安的两个衙门如今也忙的不行,东西两市烧了一半,重建工作乃是重中之重。
太子已经下了死命令了,责令颜善和裴行俭等人,要在今年入冬之前彻底让东西两市恢复如初。
裴行俭和颜善忙碌了起来。
一大群以实习为名的楼观学学子来到了长安,画图、设计、人员安排、工钱支配、工期的时令都有人专门负责。
五个人为一组,专门负责一项。
楼观学的学子只要超过二十人次进长安,照例会派出两名代表去拜见李二和长孙皇后。
天地君亲师,皇帝占了两个。
虽然皇帝和皇后也就每年祭祖的时候去楼观学走一趟,给孩子们讲讲朝廷未来的规划,也没有正式地授过课。
但毕竟名分在那里摆着,这是做人的礼仪,不可或缺。
这么做虽然有些拍马屁的嫌疑,也容易让那些自认品节高尚的士人不齿,但做人就是做情义。
皇帝也是人,吃喝拉撒睡也都一样,他们也希望有人不惧怕他们,有人愿意跟他们说话,有人像晚辈一样孝敬他们。
抛去皇帝和皇后的身份不言,其实李二和长孙皇后两人真的很不错。
很受学子们的喜欢,傲上不辱下,他们夫妻两人对没有身份的百姓和学子而言就是待人亲切的叔叔婶婶。
今年的楼观学的学子里。
席君买是真的成了高年级的学长,也成了这一届楼观学学子的头头。
但因为学业不好,书院的先生一致认为这是一个莽夫,所以席君买留级了,需要在楼观学再读一年或者两年。
简称复读。
复读不丢人,国子学里面还有个四十岁的复读生么,他复读的年龄比大唐创立的年龄还要大,不也没有人说什么么?
年幼的时候席君买对学长之位很有想法。
可随着年龄增长,跟着颜白在泉州一直跟各种官员,家族的管事,以及走南闯北的商贾打交道整个人成熟了不少。
到现在,他觉得,能不能成为书院最能打的那一个人一点都不重要了。
争来争去的学长之位在他眼里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反之,他变的跟薛之劫他们一样,一展心中的抱负成了他这个年龄段最新的目标。
所以,今年楼观学的学生代表自然就有人顶替上。
今年的是高年级的学子白易安和陆拾玖。
白易安其高祖是北齐五兵尚书白建,白氏出自姬姓,为周太王之后,但在如今士族林立的大唐,白氏家族的名声不显。
白易安进楼观学也是走的南山先生的门路,在先前,南山先生曾经和白易安的祖上有过交集,也相处过一段时间。
陆拾玖家世一般,土生土长的长安人,经常在各寺庙和道观的门口摆摊。
他养活一家人的本事就是他的一手很好看的字,他靠着这唯一的特长,给长安普通百姓写婚书赚一点辛苦钱。
后来听说了戚禾在楼观学求学的经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戚禾已经毕业了,并且已经是一县的主簿了,风光的不得了。
在各坊都是成了乡邻教育自己的孩子的典范。
“你看那谁谁,那时候那么苦,人家都发奋要读书,要出人头地,你看看你,整天乱跑.....”
“你看那谁谁,他跟你这般大的时候都已经.....”
于是,在贞观九年的时候陆拾玖他也去了楼观学,并顺利的通过了入学考试。
如今这两人都长大了,这次来长安要拜见皇后的代表就是他们两个。
等拜见了皇后之后他们就要忙碌颜善和裴行俭给安排的事宜了,事不是很多,但需要计算和考量的地方很多。
更重要的是人情世故。
例如,挖沙子,运沙子,这种看似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活却是大有门道,想要独揽给本次东西两市重建提供沙子的勋贵就不止一家。
该用谁,怎么用,不得罪人,这可不是道简单的问题。
裴行俭说了,如果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也就不要去做官了。
去了也会被当地的乡绅牵着鼻子走,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毕业,去当个账房也比去当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傻子好。
长孙皇后知道楼观学的学子来了很是开心,早早的就命人准备好了美味的茶点,甘甜的果酒,并且邀请了所有来长安的楼观学的学子。
作为皇后,她私下见臣子是不合时宜的,但见这些未出仕的学子却是非常好的。
一来可以彰显朝廷的气度,让更多的学子为朝廷所用,二来,跟这些学子说说话,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以及求学也是难得的趣事。
为了一碗水端的更平,长孙皇后还特意的邀请了数名国子学的学子一起来。
从勋贵,到寒门,再到贫民百姓都各有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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