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停在车队的后面。
十字路口设了关卡,数名执法人员上前,牵着军犬,照例盘查。
北清夜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方向盘,偏着头看他,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眼中却有光闪烁。
“你想知道吗?”
“当然......”
北清夜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取了一根,用打火机点上。
他吐出一口烟雾。
透过烟雾,他的目光有些不清晰,千松云难以捕捉。
烟雾游丝间,瞥到了一抹晦暗......
北清夜看着千松云那亮晶晶的眼睛,不禁笑道,“这是军人的勋章,你不必知道。”
听着他的话,明知道他在逗弄自己,偏偏觉得他竟生动起来。
在他们的后面还排着长长的车队。
从一旁的窄道里又窜出来几辆铁骑。
在路口停下,下来几位年轻的士官。
瞥向车队中间,看着那极其突兀的军车,交头接耳了几句。
“那军车上好像是大校?要不要开条路出来方便一下?”
“你听得谁的命令?就算他是大校,一样要照例盘查!”
“要是让王知道了,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为什么啊?大校在军中的事迹很让人敬佩啊?王为什么不喜欢大校啊?”
“这是上一辈的恩怨,说来有些话长......”
北清夜摇下车窗,手搭在车窗上弹了下烟灰,目光望向窗外,思绪有些渺远......
他记得塔林堡有一座双子楼,楼下种满了鲜花,各种各样,一到夏天,就是百花绽放。
白色的蝴蝶在艳色的花朵里起起落落......
胖乎乎的蜜蜂在花蕊里进进出出......
他似乎还养了一只小兔子,只是跑丢了。
“兔兔?兔兔?”
五岁的北清夜趴在地上,钻进花丛里,寻找着自己的兔子。
弄折了好多纤细的花枝。
不远处传来一声暴怒的声音,连带着一声响亮的耳光,“所以呢?情报是你泄露的?!是你泄露给楚见山的?!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沧北军死了多少战士!”
北清彦暴怒地卡住眼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
眼看女子憋得满脸通红,无助地抬手捶打着北清彦的手。
北清夜抱起花丛里的兔子,就冲撞上了北清彦,“不许欺负妈妈!”
他年纪不大,脸上清晰可见的婴儿肥,此时一脸严肃地警告着自己老子。
北清彦被他撞开,松开了沧北王妃叶绮香的脖子。
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北清彦丝毫没有收敛,反而冷笑出声,“小崽子,你们母子三人给沧北军陪葬都不能赎罪!”
王朝颠覆,分崩离析,怎么能说不是沧北王的功劳呢?
多年筹谋,干掉了皇帝,却没干掉东楚王楚见山。
甚至被多部联合驱逐,让他的雄图大业在一朝一夕之间,永远地困在了沧北。
“北清彦,你根本就不是人......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从来都没有别人,你是怜惜你的战士吗?你分明是痛恨我毁了你的春秋大梦!”叶绮香红着眼睛看向北清彦,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她伸手将北清夜圈在怀里,不自觉地后退着。
北清彦冷哼一声,一把甩开北清夜,拽着叶绮香的胳膊就进了屋子。
北清夜被甩在地上,怀里的兔子早就跑了出去。
眼里闪着泪花,却又倔强的爬起来。
听见屋内响起砸东西的声音、沉闷地殴打声还有女子抑制的惨叫声......
北清夜拍打着门,忍不住哭了起来,“不许欺负妈妈......”
“不许欺负妈妈......”
屋内传出一声暴喝,“滚!”
北清夜忍不住抖了下身子,转头跑到门前,拉着一个守卫长的衣服,扁着嘴说道,“叔叔,你帮帮我吧?帮我救救妈妈......”
守卫长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忍,却无动于衷。
北清夜一路求助,却没有一个人跟他走。
“阿夜?怎么了?”刚上完学回来的北清逸看着哭得满脸泪水的北清夜,忍不住走上前,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看着他身上沾满了尘土,手掌上还有擦伤,心疼地为他吹了吹掌心。
“爸爸,爸爸欺负妈妈......”
北清逸安置好北清夜之后,带了两个亲卫,持枪闯入了那紧闭的房间。
虽然救出来叶绮香,但那两个亲卫却被就地枪决了......
不久,北清夜的兔子也被剥了皮,随手扔在了花园里......
北清夜哭了许久,几乎每天都哭,夜夜噩梦,烧了一天一夜......
从此他再也没养过动物,花园也被人铲平了。
他的性子也慢慢变得内敛,也越发得想变强。
一晃三年,他也上了小学,只是哥哥被送到了另一个地方,有些孤独罢了。
听说那个地方很遥远,已经不再沧北了。
“我以后也要到莫西上学吗?”北清夜看着自己的老师,随意问了一句。
如若能够去莫西上学,一定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还可以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
听说那是个军校,或许是可以变强的途径。
“不用的,小公子,贵族里每家派出一个就好了......”为北清夜讲课的老师看着他心疼的叹了口气。
北清彦对叶绮香是真的厌恶了,时常心情不好,事情不顺就会大打出手,偶尔还会牵连两个孩子。
叶绮香出门还会有人盯着,完全就是被监视的状态,没有自由可言。
不过短短三年,人就憔悴了很多,精神似乎也出了问题。
北清夜和北清逸去看望她时,她时常用一种不认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很少跟人说话,偶尔会自言自语......
但也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北清彦为了自己的面子,也给她找过医生,只是效果不太好。
双子楼一楼某房间。
敞亮的房间里放着一架钢琴,一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男子坐在钢琴前,从容地弹奏着一首轻缓的曲子。
原本坐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叶绮香忽然抬了一下眼睛,看着男子的背影,又不定声色地敛住了眸子。
千瑾玄弹奏时,时不时会看一眼叶绮香的反应。
他受人所托。
他来这里已经有半个月了,如果叶绮香再没什么反应,他就要被谴走了。
忽然他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哼唱......
这让他有些欣喜。
但是房间里不仅有监控还有窃听器,身旁还站着两个北清彦的人。
他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走近叶绮香,蹲在她的身前,“夫人?”
叶绮香垂眸看向他,淡淡的一眼,却让千瑾玄莫名呆愣了一瞬。
叶绮香是书香门第的庶女,王朝还没覆灭之时,被叶家当做拿来寻求庇护的筹码,做了联姻。
姿色,样貌自是不必说。
只是那样温柔又坚强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沦陷......
“我累了,回去吧。”叶绮香伸手,身旁的仆从立即扶着她往外走。
独留千瑾玄一个人在屋中。
他叹了口气。
我真是疯了......
她可是沧北王的妻子。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叶绮香总会一个人暗自神伤,坐在窗前独自落泪。
却是不敢向前一步。
房门被轻轻推开,北清夜拿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妈妈?”
叶绮香抬头看着自己年幼的儿子,心里满是酸楚和不堪。
北清彦打骂她从不会顾及孩子在场,有好多次北清夜都在一旁,哭喊着,求他......
却被仆从们拉着,按在地上或者关到房间。
叶绮香眼圈泛着红,淡漠地说道,“走开。”
准备上前的北清夜定在了原地,眼中的欢喜也逐渐消散一空。
“那,我改日再来看你。”北清夜将花插在花瓶里,轻轻关上了门。
待北清夜走后,叶绮香一个人在屋内泣不成声。
蜷缩在椅子上失声痛哭着......
北清夜倚在门上,听着屋内传来的哭声,麻木的心似乎有了颤动。
一股酸楚涌上鼻尖,冲的他眼睛有些酸涩......
又过了数日。
叶绮香从衣柜里取出来了一个盒子,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枚蓝色水滴状的宝石。
她取出来之后带在了脖子上,又挑选了一件米白色的长裙,化上精致的妆容,盘起自己的长发。
她的神情依旧淡淡的,双目空洞无神。
在侍从的陪伴下,找到了千瑾玄。
“千医生?能陪我逛街吗?”
千瑾玄有些受宠若惊,这是叶绮香第一次主动找他。
一路上,他都随在叶绮香的身侧。
叶绮香不说话他是不会开口的。
“千医生,你的声音真好听,让我总是想起一位故人。”叶绮香走进一家茶水店,要了两杯茶。
这话落在千瑾玄的耳中,荡起阵阵涟漪。
落在仆从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意味。
面面相觑之后,其中一个人沉默着摇了摇头。
两人也就站得远了些。
等茶水上来,叶绮香看着坐在对面的千瑾玄,瞬间就红了眼眶,“是他吗?”
千瑾玄心中五味杂陈,却也点了点头。
滚烫的泪水从叶绮香的脸颊上滑过,被她迅速的抹去,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我就知道,那首曲子是他写的。”
“你能带我见他吗?”叶绮香的声音有些颤抖,豆大的泪珠不听话地滚落......
止也止不住。
千瑾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仆人,又看了看叶绮香,似乎是在为难。
叶绮香焦急地取下胸前的蓝宝石项链,塞到千瑾玄的手中。
目中分明带着几分乞求,口中却说道,“千医生,我的病可能治不好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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