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绯雪的责难,德兴不知所措,眼神中流露出慌张,连忙主动给江晟和吕娇请罪。
“岚王府上这名罪奴不一般呐!”吕娇恶狠狠地瞪了绯雪一眼。
晏泠咧开嘴,笑得骄傲自满,“阿雪可是背叛过本王,害本王家破人亡的人,自然非池中之物。”
一时间分辨不清晏泠这话究竟是在夸他还是讽刺他,绯雪无声叹了口气。
“哼!”吕娇长袖一甩,颐指气使地离开了岚王府,其他人紧随其后。
一场危机得以解除,但在绯雪看来,太后吕娇与晏泠的恩怨这恐怕才刚刚开了个头。
“阿澄,以后不能再这么鲁莽了。”
这时,绯雪听到晏泠这样对怀中的晏澄说道。
晏澄倚靠着晏泠,一副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只是担心哥哥,怕那些冰块砸到哥哥,所以没想那么多……”
“可你不会武功。”晏泠嘴上看似责备晏澄,手上却夸奖一般地摸了摸晏澄小小的头,“万一你为了本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王会内疚一辈子的。”
“哥哥……”
晏澄与晏泠面对面,两人的眼中唯有彼此,而后深情拥抱。
这副你侬我侬、情谊弥笃的样子,谁看了不羡慕。
然而绯雪却只觉恶心。
于是他默默转身,眼不见心不烦。
纤瘦颀长又带着落寞的背影在视野之中渐行渐远,晏澄童叟无欺的娃娃脸绽放出越来越愉悦的笑容。
夜深人静,云殊正趴在床上养伤。
他的房门吱嘎一声响,对方没有敲门,直接擅闯,云殊不由紧张得浑身僵硬。
他倒不是害怕有坏人对他不利。
逐渐靠近他的脚步声他无比熟悉,因此才更为紧张。
双手紧紧揪着被单,云殊趴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决定装睡到底。
轻盈的脚步来到床边,月光微微照亮了绯雪精致迷人的脸。
绯雪悄无声息地将两个小药瓶放在云殊枕边,旋即又从广袖中取出一盒龙须酥。
“这是我请李大厨做的,等我走了你就起来吃吧!”
说完这句话,绯雪放下龙须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云殊的房间。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房间里又恢复令人难捱的安静。
云殊睁开眼,有些后悔。
如果自己方才不装睡,是不是就能看绯雪一眼了?
想到这里他又用力摇头。
绯雪一个叛徒,有什么好看的!
再怎么看……
绯雪也不可能变成他的人。
云殊的内心怅然若失。
他拿起枕边的龙须酥,吃了一个,入口即化、甘甜香酥的味道好吃得让他想哭。
云殊的眼眶真的红了,禁不住在心中叫了声:
首领……
这一声,他是叫的绯雪。
唯有绯雪还记得,他喜欢吃龙须酥。
一边把一块块龙须酥塞进嘴里,云殊一边回忆起了过去。
过去有一次,云殊和绯雪一同为晏雄送一件重要信物,途中遭到政敌雇佣的江湖人士追杀。
云殊受了很重的伤,若非绯雪对他不离不弃,他恐怕早就死在荒郊野岭了。
绯雪搀扶着他逃到一间破庙里,他以为自己快死了就跟绯雪撒娇,说他想吃龙须酥。
那是云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绯雪说他最喜欢的甜食就是龙须酥。
结果那次直到冒死完成任务,他也没吃到一口龙须酥。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绯雪竟然还记得他这个小小的喜好与心愿。
云殊把一整盒龙须酥都吃光了,嘴里甜,心里更甜,连挨了四十军棍的屁股都不可思议地不疼了。
日出东方,朝阳似火。
昆仑山北,层峦叠嶂,蓊蓊郁郁。
在密林深处,坐落着江湖中最为神秘的门派——
转生门。
今日,转生门门主姬如风出关。
他孤身立于一颗参天大树茂盛苍翠的树冠之上,一袭白衣,纯净似雪,一头白发,飘逸如瀑,两道白眉,弯如银月。
从背影来看,他就像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从头到脚散发着历经风雨的沧桑与看破红尘的豁达。
然而若你看到他的脸就会惊讶地发觉,他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
他长了一张让人觉得舒服的脸。
初见虽不惊艳,却很耐看。
五官柔和俊秀,缺少攻击性,但又不会过分娇弱,眉宇间一点英气恰到好处。
明亮而又幽深的眸子眺望远方,仿佛无边天际才是他的归所。
“门主!”
这时,一名转生门的门徒倏地现身,也立于树冠之上,恭敬地在姬如风面前跪下来。
姬如风负手垂眸,问:“找到他了么?”
他的声音清透独特,过耳难忘。
门徒点点头,禀报道:“门主,属下派人查到,绯雪公子他……人在誉国。”
“誉国……”姬如风轻抬眼帘。
他在闭关前,听方不悔说绯雪被他收留在了凌云观。
然而凌云观不在誉国,而在荣国。
“方道长出了什么事么?”姬如风问。
“方道长还在凌云观中,只不过一年前……荣国被誉国所灭,在灭国的那一日,誉国的岚王亲率大军包围了凌云观,带走了绯雪公子。”
“什么?”姬如风脸色微变,剑眉紧锁,若有所思。
片刻,他又问:“那位誉国的岚王……叫什么名字?”
门徒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两个字:
“晏泠。”
狂风起,树林沙沙作响,层层叠叠,待到风停树止,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之上,空无一人。
数九隆冬,燕京被皑皑白雪所覆盖。
今日冬猎,以江晟、吕娇,晏泠为首,壮丽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到了燕京郊外,安营扎寨。
“我听说这片林子里有很多凶猛的野兽,哥哥你一个人去真的不要紧吗?”
帐子里,晏澄死死抓着晏泠的手臂,依依不舍。
“小傻瓜,本王身边有寒秋、云殊,还有阿雪,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晏泠拍了拍晏澄瘦削的肩膀安抚道。
“可是……”
就在晏澄还要说些什么时,在晏泠身后整装待发的绯雪淡淡开口:
“既然你这么放心不下王爷,不如跟着一起去?”
晏澄一听这话,立即雀跃起来,“好啊好啊,那我要跟着哥哥一起去狩猎。”
“可是你不会武功,怕有危险。”晏泠制止道。
“我不怕。”晏澄斩钉截铁,态度坚决,“我有哥哥在,相信哥哥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别忘了,当初去无心岛给陛下寻凤凰血,我也是孤身一人。哥哥不要总拿我当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哥哥把我带在身边,我还可以为哥哥探路。”
看出晏澄很想在他的面前展现自己能够派上用场,但晏泠还是犹豫。
此次冬猎,江晟将参与的皇亲国戚、臣子将领分成若干组,彼此竞争,以狩猎到的野兽体型大小、数量来判断最终的胜者。
太后那边派出德兴、禁军教头和几位大内高手,对此次冬猎拔得头筹势在必得。
晏泠倒是不在意什么皇帝封赏,他得到的赏赐已经够多了。
但冬猎胜利的桂冠他绝不能拱手让给太后一派。
晏澄虽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拳脚功夫和箭术多少也懂些皮毛。
可是归根结底算不上会武功,进入围场万一遇到鸷禽猛兽,晏泠怕他一心狩猎,无瑕顾及晏澄。
从晏泠的表情晏澄就知道晏泠在担心什么,只好遗憾地低下头。
“如果你真想进入围场……我可以保护你。”
突然,绯雪的话吸引了晏泠晏澄两兄弟的注意。
只见绯雪将银鼠裘袄穿好,头戴皮帽,背起箭囊,手持长弓,有别于平素谦谦君子的气质,此时此刻的他完全是一副猎人模样,干练矫健。
“阿雪你……真的愿意保护我?”晏澄震惊。
“嗯。”
绯雪点头,精致的容颜一如既往冷若冰霜。
“好,那本王可就把本王最在乎的弟弟交给你了,相信你定不负本王所托。”晏泠郑重其事地对绯雪说完,亲自选了一身猎装让晏澄换上。
在进入围场之前,晏澄拉住晏泠的手,用食指在他的手心里勾勾画画。
“这是我给哥哥的祝福,祝哥哥拔得头筹,成为冬猎第一名。”
晏澄粲然一笑,笑容可掬。
晏泠伸出手,用滚烫的手心为晏澄冻红的脸蛋取暖。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暧昧十足。
晏澄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流露出欣喜、感动与娇羞,绯雪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觉得晏澄确实有被晏泠喜欢的资本。
如此羞赧可人又不离不弃的弟弟,谁不喜欢?
当初绯雪没看到晏澄的真面目之前,也认为晏澄与晏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是他这种杀人工具和暖床玩物比得了的。
绯雪纵身上马,扯了扯缰绳,正要走进围场,身旁突然传来晏泠的声音。
“阿雪,阿澄给了本王祝福,为本王注入了力量,那你准备给本王什么?”
绯雪摇头,如实作答:“我什么也给不了王爷。”
晏泠的眼底掠过一丝失望,“阿雪你总是这么无趣,所以才永远比不上阿澄。”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不需要王爷再三提醒。”绯雪牵着马转身想走。
只听晏泠浑厚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好好保护阿澄,若阿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唯你是问!”
马蹄缓缓停下来,绯雪背对晏泠,玉面冷白,异瞳锋利。
心……已经冻得麻木。
“遵命。”绯雪答道。
他会好好保护晏澄的。
确保一定护送他——
上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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