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初尧摇摇头,状似不经意地用袖袍拂了一下眼角,勉强笑道:“没有啊。”
张颖极擅察言观色,他小心地开口试探道:“你是不是喜欢楚王殿下呀?”
兰初尧看向他,圆溜溜的双眼透着一丝茫然,又垂下头并不作答。
“初尧,楚王殿下那般人物,会心生倾慕是很正常的,但切不可将自己太过陷进去。”
张颖语重心长道:“楚王殿下于咱们,就是遥不可及的星辰,咱们能够在这样的宴会上得见一面,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千万不能妄想奢求太多……初尧,你可千万要放宽心,执迷无悟只会伤人伤己。”
张颖确实有些担心,兰初尧一向单纯没什么心眼,在兰府艰难求存过得比自己还不如意。
这般一贯受人欺辱,凄苦惨淡的可怜人,最容易对人寄托不切实际的希望了。
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张颖希望兰初尧不要异想天开,及时回头是岸才好。
他们这种出身的人,不得家里待见便该早早认清现实,断送了科举路之后,早早寻个可靠人家得一处能够安身立命的所在才是最实际的。
“嗯,我知道的。”兰初尧点点头,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心。
张颖见兰初尧想开了,神情也就轻松了很多,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直到寿宴接近尾声,兰初尧也没能得到机会再看一次姬鹤川。
也罢,或许他们今日并没有会面的缘分罢……
宴罢人散,兰春秋和兰夫人母子与侍郎夫人相谈甚欢,相约一同去府上叙话。
而一整晚宾客如云,兰初尧并未招来什么人的青眼,完全没达到他们最开始带兰初尧赴宴的目的,眼下自然而然也就不会搭理他了。
就这样,兰初尧又被兰家马车丢在了路边。
好在今日天色不算晚,他也不似上回那般狼狈,只要他脚程快些便好了。
听说皇上刚才又留下姬鹤川单独会面了,也不知皇上会说些什么,继续找借口问责姬鹤川吗?
还是……这就商谈上姬鹤川的婚事了?
不会的,不会的,兰初尧使劲摇摇头试图将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皇上不希望姬鹤川回北疆,一定不会着急给他安排亲事的……一定!!
“兰初尧!”后面突然有人出声,打断了兰初尧的胡思乱想。
兰初尧回身一看,是一辆看起来颇精致富贵的马车,厢帘被人从里拉开,竟是五皇子姬文怀。
姬文怀与姬文轩站成一党本就令他生厌,加上上回中秋大宴的事,兰初尧更是对此人恶心无比。
兰初尧无需顾及兰家荣辱,一时也不怕得罪人,直接无视他转身便继续往前走。
姬文怀却命人驱车赶到兰初尧前面,跳下车拦住兰初尧前路,他上下打量着兰初尧,神色间皆是轻佻与玩味。
姬文怀用折扇轻轻挑起兰初尧的下巴,“你今日的装束,看起来倒是比中秋大宴上更加动人了。”
听姬文怀刻意加重“中秋大宴”几个字,兰初尧便知他还在为上回的事怀恨在心呢。
偏偏他又是个皇子,自己没法在长街上与他正面冲突,只好默默忍住这口气。
“三哥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儿,好可怜呐……”
姬文怀愈发凑近,比起那日醉酒时的迷离,此刻清醒着更添了几分猥琐,他轻浮地笑道:“一个人苦苦等待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不如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去到我府中,我来陪你快活快活吧。”
“……”兰初尧内心:我忍。
姬文怀继续下流发言:“腰带上的花纹也挺别致的,暗藏三分野性,是你特地找来勾引人的么?”
兰初尧双手紧握成拳,根本忍不了一点!
他用力将姬文怀推开,脸色一沉:“殿下请自重,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委实不必凑这么近。”
“兰初尧!!”
姬文怀被他这么一推,脸色骤变,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本皇子看得上你是你三生有幸,就你这样的,私底下还不知被多少人玩儿过了,指不定有多脏,你搁这装什么清高白莲花呢?”
“五殿下!”
兰初尧轻声喊了一句,听到他这些污言秽语不怒反笑,“不知您还记得中秋大宴上那一脚吗?”
姬文怀神色微变,兰初尧当时那一脚可是结结实实踹在了他的命根子上,好在兰初尧当时使不上劲儿,否则还真是不堪设想,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但一看眼前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子,身板更是弱不禁风的,这次还能拿他如何?
姬文怀嗤笑道:“怎么着,莫非你还敢当街袭击皇子?”
“我为什么不敢?”兰初尧微微一笑,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道:“五殿下不会以为你诋毁的对象,和你的老二一样软弱无力吧?”
“你……”
姬文怀显然没想到兰初尧语出惊人,顿时被骂懵了,气得面红耳赤,偏偏一时还想不到回击之词。
上辈子兰初尧差点被别人的诋毁之词淹死,起初他被人骂了只会默默躲起来哭,后面实在憋屈便特地找来了不少野书学习骂人,什么下三滥的词儿都有,最后时间久了他也就看开了。
但从那些书上学来的东西可没有忘,气不死你不是人!
而今骂了出来兰初尧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姬文怀是姬文轩的人,姬文轩正伪装着对自己深情一片的模样,定然不会放任姬文怀对自己下手,至少眼下肯定不会。
就算姬文怀真气不过要对自己下死手,姬文轩便是他的底牌,姬文轩还等着利用他对付姬鹤川呢,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想通这一切之后他骂得愈发中气十足。
“贱人!你敢辱骂皇子?!”
“来人!”姬文怀气急败坏的吩咐左右下属,狰狞道:“把兰初尧给本皇子捆了,老子今天一定要将他带回府打断他的腿,再慢慢玩儿……”
两个精壮的护卫顿时围了上来,一人将兰初尧按住一人准备绳索,让兰初尧根本毫无动弹的余地。
“住手!”
这时一道男声响起,温润的嗓音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疏离的笑意。
兰初尧可以感受到有人走近,但他的头被按住,只能看到来者身上衣着的月白色的下摆。
姬文怀语气不善道:“你怎么来了?少多管闲事!”
“五皇子此言差矣,怎么说我是多管闲事呢。”
虽然被斥责,但来者毫无恼怒之意,只是别有深意的笑了一笑,音色温和不急不缓,“这会儿大宴刚散,朝中不少重臣被留在后头,想必这会儿便要经过此处了吧……容在下想想,一会儿先看到这副场景的是太师还是太傅呢……”
说完他还真故作思考了起来,只不过眉眼处攒着敛不住的笑意。
他这话还真就戳中姬文怀的痛处,不论是太师还是太傅都乃三朝元老,曾经当过两任帝师,在本朝有着举足轻重的威望,若真让他们瞧见自己这般荒唐的一面,回头骂到皇上面前去了可就全完了。
姬文怀咬牙切齿道:“你别仗着自己有点家世,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跪到我面前哭着求我!”
“好嘞,在下且等着。”来者不以为意,目光投向被挟制的兰初尧,问道:“那五殿下这人……是放还是不放啊!”
姬文怀简直气得冒烟,但要跟这人耗下去自己可真要吃大亏了,最终只能咬咬牙一挥手,命令下属:“放人!”
“你们别得意得太早。”
两个守卫得令松开,姬文怀重新坐上马车扬长而去,兰初尧这才得以松懈稳住身形看清白衣男子的真容。
男人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衣饰虽不十分华丽,却被他穿出了一股出尘的贵气。一张脸轮廓分明线条流畅,更是鬼斧神工一般精致绝伦,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一股随性和慵懒,这般仪态这般姿容,恐怕整个京城也寻不出几个。
加之方才姬文怀的话,可见他是有些深不可测的背景的。
兰初尧并不知他底细深浅,决定谨慎为上,便朝他拱了拱手,诚恳道:“多谢公子搭救。”
白衣男子脸上浮出一抹浅笑,看他的眼神似乎略带探究之意,“兰公子不必多礼。”
兰初尧眉头微皱,自己并未主动透露姓甚名谁,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姓兰呢?
兰初尧心存戒备,不打算与他过多纠缠,便道:“今日在下还有要事需急着回府,不知公子贵府在何处?在下改日也好登门拜谢。”
“举手之劳罢了,登门拜谢倒是不必……”
白衣男子看着他此刻一本正经的样子,神色间更多了几分玩味,“不过你若真心想谢,不如现在就随我回府,我在正好有些事想请你帮忙。”
“帮什么忙?”兰初尧狐疑道。
看着他一副风声鹤唳的模样,白衣男子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不禁微微上扬,他凑到兰初尧耳边,故意压低声音道:“我想请你教我骂人……”
兰初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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