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命轻贱
直到后半夜，雨势稍停。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却让人睡不着觉。
杨氏也咳嗽了两声，捂着肚子，忧心忡忡：“大热天淋了雨，又是这么个条件，唉……怕是都要染上风寒。”
姜月来若有所思。
刚才她算了一卦，大凶，代表灾厄或者瘟疫。
若真有祸事，怕就是从今夜开始！
一夜无话。
天空泛起鱼肚白，空气中满是混浊的病气，还伴随着低沉的咳嗽声。直到一声尖叫。
“娘！娘……你醒醒啊，娘！谁来救救我娘。”
伴随着少女的号啕大哭。
姜月来陡然清醒，只见有人前去查看，颤声：“她……好像没气了！”
死人了？
姜月来想起昨晚的卦象，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杨氏挺着肚子站起身看了眼，摇摇头，“是徐家的，孤儿寡女的，只是可怜了那丫头。”
原主记忆中的京城徐家，是个富商之家。
男人原本是皇商，后来因病去世，只剩下母女两人，经营得当，颇为富贵，也被那狗皇帝盯上抄家了！
少女跪伏在那具尸体上，放声大哭。在咳嗽声和议论声里，显得尤为刺耳。
也有不少人开始哭泣，昨天淋了雨感染风寒，今日就死了人，流放之路才刚刚开始，谁知道自己会不会下一个倒下？
虎头和其他解差听到动静，一边提裤子，一边从后面走出来，骂道：“大清早，闹什么，一个个不消停，是不是想挨鞭子了？”
“都怪你！昨天非让大家淋雨赶路，我娘夜里就发了高烧，早上人就没了！”少女也是个有气节的，不顾虎头平时凶神恶煞，扑上去要拼命。
一个小姑娘，如何敌得过解差？
虎头怒目圆瞪，将她一脚踢开：“不要命的东西！有人死了？死了就赶紧拉出去埋了，晦气！”
少女捂着肚子，恶狠狠地盯着虎头，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解差们谁都不想接下这晦气差事。
直到严明也出现，踢了两个手下一脚，“还不快去，万一生了瘟疫，一个都活不了。”
少女又想去护母亲的尸身，却被解差粗暴地推开，跌坐在地上，在想去追，就被虎头一鞭子打倒。
不一会，少女身上就满是血痕。
这般惨状，看得杨氏直掉眼泪，“这孩子……命苦哟。”
姜月来实在看不过眼，指尖一动。
虎头只觉得鞭子一沉，死活抬不动。
“她才死了亲人，情绪激动，大人别跟小孩一般计较。”姜月来走上前，温声开口，“如今要紧的是……病倒了这么多人，不知大人有何办法？”
虎头表情古怪，恨恨放下鞭子。他知道这姓姜的有点本事，救活了谢家那小子，也不想跟她撕破脸，怕她把这本事用到自己身上。
也有不少难民跟着央求。
“是啊，大人，咱这都染了风寒，走不动道了。”
“又没水又没药，老天不仁啊……”
看着一破庙病怏怏的犯人，虎头神情冰冷，大声道：“半个小时后，继续启程，跟不上的就当作逃犯处理。”
话音刚落，哀嚎一片。
这年头，人命最轻贱！
继续赶路？
干脆直说要这些病人去死算了。
且不是说一天十几里的脚程，单是大热天在太阳下暴晒，健全的人都要晒掉三层皮，更别说还生着病！
姜月来看了眼挺着大肚子的杨氏，还有脸色苍白的谢景，她身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说什么都不能继续赶路了。
“虎哥，我看这犯人病倒了一大片，怕是继续赶路要死人呐。”严明走上前来。
“死了就死了，本来就是戴罪之身，怎么，你还心疼这些犯人？”虎头面露审视，语气不满。
“怎么敢，我是怕这些犯人本来都是达官显贵，就算被抄家，也有亲戚朋友，若是这事儿传出去，怕咱们兄弟被上面为难。”严明劝说道。
虎头身为头头，自然也不是个蠢货，面露思索。
姜月来适时开口，“更何况路上死人太多，恐怕大人也不好交差呀。”
“哼。”他想了想，“那就原地歇脚一天吧，让兄弟们看紧点，别让那些刺头生事，要是有人敢跑，直接就地问斩，给他们警醒警醒！”
说完，还瞪了姜月来一眼才走。
严明舒了口气，大声喊：“都各自去歇息吧，顶多在破庙周围活动，别想着逃跑，老子手里的鞭子可不留神！”
犯人们这才松了口气，没病的照顾家人，病得昏昏沉沉，孤家寡人就去外面搜寻食物，各自忙碌。
“姜姑娘。”
严明拦住她，“日后别再跟虎哥起冲突了，这路上要几个月，你跟头头不搞好关系，有的苦头吃！”
也是因为姜月来救了他两次，才帮忙说话。
“比起他，我反而觉得大人你更适合当头头。”姜月来意有所指，对他轻轻一笑，回到原位。严明一愣，若有所思。
“咳咳。”杨氏咳嗽了两声，“月来，多亏了你，要不然娘这身子继续赶路，怕是要了半条命去。”
更深露重，杨氏也染了风寒。
这话正好被宋氏听到，冷笑一声，“得罪了上面的大人，现在威风，以后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你！”纵然杨氏再好脾气，也被这话气的不行。
她方才都看到了，二房也有人染了风寒，卧地不起，月来分明也是帮了宋氏，对方没有没有丝毫感恩，还反过来咒她！
“娘，不用跟她计较，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姜月来倒不生气，“我去外面转转，看有没有能治病的草药。”
杨氏咳嗽着点头。谢景跟上来，“一起去。”
姜月来看他脸色苍白，皱眉：“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就行。”
“我命格好，能帮到你。”谢景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了前几天的窘迫，淡然从容。
有麒麟天命的人，本就与众不同！
姜月来也不再推辞。
她可不是什么锦鲤体质，就算能治药治病，也得有草药！
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
带个麒麟天命在身边，就像是玩抽卡游戏自带小红手！简直不要太爽。
两人刚踏出破庙，姜月来就被一个人扑了个满怀，伴随着哭声。
“恩人，求你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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