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求助
韩亭不敢出现在长公主府大门口,那里人来人往,一旦他露面,总会有人认出他来。被烂菜叶、臭鸡蛋砸的滋味不好受,韩亭这辈子都不想再有这种经历。
他养了好长时间的伤,除了从小一直跟着他的奴仆照顾他,其他人,他一直以来敬重的兄嫂、疼爱的侄子侄女,一个都不曾来看过他。
韩家为着韩老夫人的嫁妆争了好久,三天两头闹着要分家,但谁都不肯让,平日里最是文人傲骨的韩家人为了几块碎银都能吵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谁还来管韩亭死活?
能给他请个郎中,都已经是看在兄弟情分上。韩泰看着半死不活的韩亭,好几次都生出让他就这样死了的念头。若不是他胆大包天做出那等事,他们韩家又何至于沦落到这个下场!
韩家的没落,只有他们自己体会最深。
从前不说顿顿山珍海味,但午饭晚饭最起码也要七八个菜起步。到了现在,每日只有两顿,还都是寡淡无味的清汤小粥。
别说荤腥,就是半点油都不见!
韩亭本就是典型的文人,弱不禁风,只知道风花雪月,谈诗作画,不论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都有人伺候,哪里做过重活?在大理寺受过刑后,他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地被送回韩家,不仅伤药是最普通的,伙食还格外差劲,伤好得慢,整个人也瘦的不成样子,看着越发虚弱无力。他还尤爱穿宽松大袖的长袍,就如今的骨架而言,套着这种衣裳,总叫人觉得他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秦清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阿宁,我是阿爹啊。”韩亭颤着声儿,眼睛湿润,愧疚地看着秦清,想要上前,被丹心挡住了。
丹心冷冷道:“三老爷不好生在韩家待着,跑出来乱攀什么关系?”
韩亭涨红了脸,“我、我是阿宁的父亲!”
秦沅问秦清:“阿姐有父亲吗?”
秦清看着落魄的韩亭,在他哀求期冀的目光下缓缓摇头,“我没有父亲。”
从那一巴掌开始,她就没有父亲了。
秦沅露出笑容,打量着韩亭,言语中流露几分诧异:“呀,韩三老爷如今是不是过得不好?瞧着……像极了丧家之犬呢。”
换作以往,韩亭受这样的侮辱肯定是要恼羞成怒的。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再多的傲气也被自己家里人磨平,加上韩亭如今看见秦清秦沅两姐妹就想起自己当初做的事情,哪里还有脸面斥责她们“不孝”。
秦清冷漠的眼神好像一遍又一遍提醒着韩亭,当初他是如何对华安长公主下毒,如何偏爱韩云韵,又是如何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毒手,可以说叫韩亭无地自容。
他企图用认错来让两个孩子心软,哀求道:“阿宁,安安……阿爹知道错了,阿爹只是被柳氏蛊惑,蒙蔽了心智,否则、否则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情。阿宁,你相信阿爹,阿爹也是疼你的,你小的时候,阿爹还抱着你教你认字读书……”
“你想说什么?”秦清打断他的话,眼神冷漠,甚至还有一丝不耐烦。
她很清楚韩亭的秉性。
软弱无能、自视甚高,自以为有一肚子墨水,便觉高人一等,时不时爱摆他那读书人的臭架子,卖弄他的才学。实际上,除开那一层血缘,他连一滩糊不了墙的烂泥都算不上。
韩亭嗫嚅道:“阿爹如今、如今不太好过……”
强撑的最后一点尊严让他没能把话说下去。
秦清皱起眉头,反问道:“与我何干?”
秦沅眼底闪过一抹愉悦,哼了一声,抱着秦清手臂娇娇柔柔道:“我们才没有阿爹呢,阿姐,是不是?”
韩亭急红脸,道:“我到底是你们父亲!你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受苦?”
这算哪门子的受苦?若是要她来做,定不会叫他如此好过!
嘴角的弧度慢慢压平,秦沅盯着韩亭,眼神阴冷。
有的吃、有的穿,还有人伺候着,这也算吃苦?那他可真是没尝到真正的苦头。
秦清显然不欲与他多说,韩亭在韩家过不下去跟她有什么关系?他难道忘了,他所犯下的罪行,是足以让整个韩家灭族的!阿娘放他们一条生路,已是仁慈。韩亭还想奢求什么?
秦清不妨告诉他:“早在之前,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毫无半点干系,三老爷若还有自知之明,日后就别再出现长公主府的附近,否则……”
警告之词,点到为止。
秦沅无声地启唇,在秦清看不见的角度,对韩亭露出一个笑。
这个笑容明明乖巧又柔软,怯弱且无害,但韩亭却像是被什么毒蛇盯上,后背陡然一凉!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瞧,秦沅乖的不像话,偏偏唇瓣微动,说的分明是——
“杀了你哦。”韩亭不可置信地指着她,“你、你!”
一个十岁大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秦清冷下脸,将娇小柔弱的秦沅挡在身后,“来人!”
周围的家仆围上来,抓住了韩亭和他的仆人,将他们往外拖,倘若他们敢叫嚷起来,正好叫百姓们都来看看这个畜生是怎么个厚颜无耻法,做了哪些事情后还有脸上门来求秦清救助!
韩亭自然不敢闹出动静,可让他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他也是不情愿的,他在韩家的日子比长公主府的下人还要难过,这让享受过锦衣玉食,挥霍无度的他如何甘愿继续这样下去?
华安长公主只给了他一纸休书,让他沦为满盛京的笑柄,别说那些他买来的文玩字画、奇珍异宝,长公主府的一张纸一块墨,分毫都没让他带回韩家!韩家人别提有多恨他了。
一想到回去又要承受韩泰的辱骂、侄儿侄女的冷眼,韩亭慌乱回头,总算找到一个能让秦清心软的由头。
“阿宁,阿宁!阿妗她不见了!她无缘无故,从韩家消失了!”
听到韩云韵的名字,秦沅的眼中瞬间浮现杀意!
阿妗,阿妗。
原本是骄矜的矜,只不过后来华安长公主觉得这个字不好,特意换了同音的字。
妗字取作小名意为文静优雅,饱含了一个母亲对小女儿的爱重。
秦沅有多恨韩云韵,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凭什么,占据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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