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自荐
翌日，长公主府来了一位客人。
“三姑娘这边请。”
卢见殊一脸高贵冷艳，目不斜视跟着带路的婆子往里走。
世家女的高傲在她身上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倒是她身后的几个婢子，时不时和婆子说上几句，态度十分活络，笑意盈盈的模样瞧着也叫人舒服。
到了雾凇院，卢见殊才提起兴致，左右瞥了一眼。
这般清静，倒是符合秦清的性子。
“三姑娘来了。”丹心在外头候着，笑脸相迎，态度温和，也不过分诌媚，“郡主在里头，您请进。”
帖子是昨儿送来的，看见卢见殊要来做客，秦清也有些惊讶。但思及过往，好像也没有什么龃龉，想来不是上门寻衅的。秦清放下心，让人安排待客。
六月燥热，就连风都是喧嚣的，如热浪扑面，全隔在了碧色的门帘外。
茶水点心上齐了，边上方凳置了一盘子冰块，玉竹打着扇子，凉气顿生。
秦清的身子骨虽说好了不少，但比正常人还是差了许多，就是夏天也手脚冰凉。她坐的位置离冰块最远，玉竹打扇子也注意着不让凉风吹着她。
素手挽门帘，便见卢见殊拿着一把素底银月纨扇，大大方方走进来。
“郡主安好。”“卢三姑娘请坐。”秦清点头致意，直起身子给卢见殊倒了盏茶。
卢见殊也不见拘谨，自然而然接过来，跪坐在软席，正对着秦清。
因有客人到访，秦清换了身淡青色的衣裳，衬得小脸越发素净。
卢见殊发现她连眉毛都没画。
相比之下，卢见殊穿的藕荷色裙衫要明丽许多。她特意打听过了，今日只有秦清秦沅两姐妹在家，故而只描了个眉，上了一层淡淡的唇脂就出来了。
打了招呼之后，两人谁也没开口，或者说都没找到要说的话，屋里安静一瞬。
这个时候，卢见殊身边的婢子笑着开口道：“郡主，我家姑娘知道您喜好读书，特意去寻了前朝文人的手稿；还有这些帕子荷包，也是我们姑娘亲手绣的，郡主若是不嫌弃，留着把玩或是赏人，总归有它们的去处。”
丹心接了过来，秦清道了声谢，“三姑娘有心了。”
卢见殊送的东西不算贵重，但足够得体，毕竟都是姑娘家，若无事相求送太贵重的礼物也不好。
卢见殊端坐于席，道：“郡主客气了。”
又静默片刻，秦清抬眼，看向丹心。
丹心会意，笑着招呼卢见殊带来的婢子往外吃茶去，给她们二人留下独处时间。
秦清温声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卢见殊忽然道：“郡主觉得我如何？”
秦清：“……？”
卢见殊见她愣住，还以为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郡主觉得我如何？”范阳卢氏，几百年传承下来的书香门第，族中小辈个个出口成章，男子温和稳重，女子知书达理，不论是样貌还是文采，皆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当然，这是外在。实际上范阳卢氏个个脾气都不好，这一点季真很有发言权，他在卢氏那位老夫人身上可以说是吃够了苦头，为此还暗搓搓在秦清面前说过卢氏的坏话。
卢见殊身为范阳卢氏的嫡女，自然有骄傲的资本，但脾气不太好，容易不耐烦，不喜欢矫揉造作的人，不愿意听人说教，时不时还爱端着架子，一副高冷美人的模样。
秦清想到在皇宫那次，卢见殊下意识地扑过去抓兔子，刚开始还得意洋洋，后面回过神来，那恨不得被雷劈了的神情……可以说是，和高冷毫不沾边。
她斟酌用词，夸道：“三姑娘玉貌花容，皎若秋月，自然是很好的。”没想到秦清竟然给出这么好的评价，卢见殊微微红了脸，纨扇半遮，声若蚊呐：“那你觉得，我……我可以做你嫂嫂吗？”
“咳！”秦清被刚到嘴里的茶水呛了个半死，若不是顾及着仪态，怕是还要喷出来。
厚厚的帕子捂着嘴，秦清一面低咳着，一面心惊胆战。
卢见殊……是看上她阿兄了？
“你没事吧？”被秦清这么一吓，卢见殊那点羞涩也没了，反而紧张无比地看着她。
秦清摇头，抹去眼角泛起的泪花，坐立难安。
“这个、这个……”
卢见殊忽然又来了句：“你不会不知道我喜欢大公子吧？”
秦清眼睛都睁圆了。卢三姑娘说话，都这么……直接的吗？
卢见殊自言自语道：“听闻大公子疼爱妹妹，想必兄妹之间的喜好是差不多的。既然你都觉得我很好，那是不是也可以说，大公子对我，不讨厌？”
时下的常态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了去的盲婚哑嫁。卢见殊正是花期，若不是母亲疼她，恐怕早就定了亲事，可她就喜欢秦衡，心里有人，自然看谁都没有他好，让她将就，如何做到？
卢见殊也是胆大，换做其他女子，哪好意思主动上门来打听。
秦清默默把茶盏推开，生怕再发生刚才的事情。
卢见殊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觉得我很好吗？”
秦清迟疑了一秒，在卢见殊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连忙点头，都结巴了：“好、好的。”
卢见殊满意道：“那我让阿爹去打听一下长公主殿下的意思。”
卢见殊一开始当然是没这胆子的，但一想到自己若是不主动争取，迟早要嫁给不喜欢的人，那种场面！都不敢再想第二遍！恐慌蔓延全身，简直让她坐立难安！
想开了之后，卢见殊就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她来世上一遭，虽然脾气是差了一些，但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她只是爱慕一个人罢了，主动争取又有什么错？
秦衡若是对她无意，也好叫她死了心，从此不再奢念。
此举虽说鲁莽，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后半辈子活在后悔之中。
卢见殊还问秦清，“大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我这种吗？不是的话，我可以改！”“……”她也不知道阿兄喜欢什么姑娘啊！
秦清小心翼翼道：“不然，我帮你问问？”
卢见殊犹豫了一下，狠下决心：“可以！”
说完又忙补充了一句：“你可别说漏了嘴。”
秦清点头，忽然发现不对劲，她怎么全程跟着卢见殊走了？
卢见殊自己也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她脸上多了抹笑容，心里还纳闷秦清竟然这么好说话，表面看着不太合群，没想到这么好相处，果真不可以貌取人。
卢见殊达成目的，特别正儿八经地道谢：“那我在此先谢过郡主了，过两日请你来家中做客。”
顺便探听一下秦清的成果。
卢见殊没坐多久，很快就告辞了，临走前，秦清叫人把早前备好的礼让她带走。几盏茶的功夫，宾客尽欢。
丹心进来道：“看这卢三姑娘，倒是个厉害的。”
秦清想到卢见殊手心冒汗，偷偷往帕子上抹的小动作，忍俊不禁。
厉害吗？她倒觉得，有些可爱。
她知道阿娘挺中意郭卢两家的姑娘，只是不知道阿兄的喜好。
卢三姑娘……是个很有趣的人。
等到华安长公主回来，秦清去找她说了这件事。
华安长公主笑着给出和秦清一样的评价。
“确实不错。”
“不错个屁啊！”季真来给华安长公主搭脉，听到她们在谈卢见殊，差点急的跳脚，“卢氏的女人都是母老虎！为了秦衡的后半辈子着想，你们千万不能把他往火坑里推！”
他又想起给范阳卢氏的老夫人看病的那段饱受折磨的日子了。
范阳卢氏，没一个好人！
简直丧心病狂！
华安长公主瞥他一眼，“八字还未一撇，你着什么急？”
季真还想说卢氏的坏话，被华安长公主这一眼看的，立马很怂地改口：“你早上是不是没吃药？”
华安长公主：“？”
秦清犹豫了一下，“那阿娘，我先回去了。”
华安长公主颔首，等她走后，季真把了脉，将药方改了改，正要例行医嘱，华安长公主问道：“阿宁的身体，日后……可能有孕？”季真没说话，说句难听的，秦清能活下来，都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华安长公主沉默片刻，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季真“嗯”了一声，走了没两步，回头安慰了一句：“若是再调养个几年，说不定还有可能。”
华安长公主似乎笑了一下，眉眼垂下，有浓浓的疲倦，她道：“好。”
无论如何，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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