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通敌
谢策到的时候，秦清刚吃完药，还没来得及换衣裳。
屋内残留着苦涩的药味，久久不散。玉竹开了窗，一抬眼，就看见少年抱着手臂，与柱子一同立在廊下，因是背对着门，她们也瞧不见是什么神情。
玉竹朝丹心努努嘴，看，又来了。
丹心瞥了一眼，利落地收拾了托盘上的器具，欠身退下，期间没说一句话。
她们都习以为常了。
里头传出低低的咳嗽，只听见秦清道：“进来吧。”
药味实在浓重，谢策在门口就闻到了这股味，他暗自皱了眉头，走进去就瞧见秦清坐在窗边的塌上，手里头翻着一卷书，是她只抄了一半的前朝文史。
谢氏大概是向谢婠婠打听了她的一些喜好，知道她爱看书，便格外慷慨地把此次进京所带的全部书籍都送到了长公主府。谢氏有着别的家族所不能比的底蕴，藏书更是难以想象，秦清在征求了同意后，与赵夫子一同开始了抄书大业。
秦清还算节制，如赵夫子这种出身贫寒的学子，还是女子之身，捧着那些书籍当时就热泪盈眶，废寝忘食边读边抄写。
她算是寒门中幸运的一个，可以拜入大儒门下，拥有读书的机会，可这世上有千千万万像她这样的人，读书无门，一辈子浑浑噩噩、不知所终。世族缘何庞大，还不是因为最好的资源都被他们牢牢抓着？寻常穷苦人家别说读书了，大字都不识得一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寒门看不见希望，只能永远被世族压迫。秦清虽然生来尊贵，衣食无忧，可她能明白赵夫子的心情，所以有时候她并不理解为何世家子弟拥有这么好的资源，却要弃之如敝屣。
“阿宁？”谢策还不知道她心里的感叹，他今日出门特意戴了个香囊，黑缎银线绣的是云纹，看着很是沉稳大气。
谢策将香囊解了下来，放在桌上。
里头装了干桂花，有股淡淡的香味。
“别看书了，仔细看坏了眼睛。”
“难怪……”秦清看着他，倏忽一笑，有种说不出的促狭，“你眼睛这么好。”
“……”
别以为他听不出她是在说他不爱读书！
明明边上还有位置，他非要和她挤在一块，抱住了就不撒手：“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
“……有这个必要吗？”秦清迟疑道。不论有事没事，他都爱往这边跑，难道她说了他就会听话？怕是不见得。
秦清不喜欢做多费口舌的事情。
身侧沉默了一下，大概是被打击多了，他竟然习以为常，深呼吸后，严肃道：“我这次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秦清心不在焉：“嗯，你说。”
谢策不满意道：“你转过来。”
秦清听话照做，一转头就贴上了他的唇，好像她主动送上门，他不敢太过分，只浅浅停留了一会儿便心满意足，笑起来的模样就跟偷着腥的猫一模一样，慵懒随意，又透着浓浓愉悦。
只要是在秦清身边，不管做什么都是高兴的。
秦清看着他的脖子，微微凸起的一块有滚动的痕迹，她没忍住上手摸了一下，谢策顿时就跟炸毛的猫似的，眼睛睁圆，呼吸都急促起来。秦清：“？”
谢策低头贴了贴她的脸，低声哼哼：“别摸那里……”
是不舒服吗？
秦清答应的很快，“好。”
她只是有些好奇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构造的不同之处，并不会过多关注。
“阿宁，你们今天进宫是不是看见五皇子了？”谢策终于说起正事。
秦清“嗯”了一声，任由他摸着自己的手，摸了还不够，还要得寸进尺地捏一下。
她问：“是婠婠和你说的吗？”
谢策点头，没说出口，其实就算谢婠婠回来什么也不说，过上两个时辰，宫里头的消息也会送到他手上。
谢策先是试探了一下：“你对五皇子这个人，怎么看？”
秦清给出两个字：“古怪。”
因为还不知道秦彻的用意，所以“用心险恶”这个词暂时没有盖在他身上。
谢策暗自松了口气，立马开始说人坏话：“阿宁，你别看他可怜兮兮的，其实都是装的！”
秦清没忍住看他一眼，眼中透露出一个意思：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不是，他哪儿能和我比？”谢策道，“我对你是真心的啊……”说着飞快亲了下秦清的脸颊，“苍天为鉴！”
“别闹，接着说。”
“……哦。”谢策继续道，“华安姑母应该没有和你说过五皇子的身世。”
顿了顿，他脸上有了正色，“五皇子生母早亡，也没有母族，宫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生母是谁，因为这些都被陛下严令禁止提起。”秦清眼中浮现迷惑。
“你知道他的生母是怎么死的吗？”谢策笑了一下，眼神是秦清所未见过的冷酷。
“他生母姓陈，陈家原也是落魄世族，后来靠着做生意才慢慢起来，而后陈氏女进宫侍奉陛下，被册封美人，也是得宠过一段时日的。”
“在她怀上五皇子的第五个月，怀安伯府告陈家通敌卖国，与蛮族私下交易。”
“陈家家主的书房被搜出了与北疆皇庭的书信，通敌卖国一罪证据确凿，陛下与华安长姑母大怒，下令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秦清满脸骇然，“这么大的事……”
“是啊，当时朝野都震荡了，还是华安姑母用雷霆手段压下去的。陈美人被打入冷宫，一生下孩子就被赐死了。陛下对陈家人深恶痛绝，自然不可能待见五皇子。”
秦清脱口而出：“他屡次接近我与安安，是不是想报复我们？”
谢策：“……”
就算不是，他当然也会说是啊。
谢策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慎重点头：“或许他觉得华安姑母是害陈家满门抄斩的罪魁祸首，所以连带着恨上了你们。”
“阿宁，你可千万不要被他外表迷惑，这个人心脏着呢！”谢策不遗余力地狠狠踩他，“你看他日子过这么惨，还能活到现在，肯定都是装的！秦徽那个蠢货之前不是还对他很好吗？自从被惠贵妃说了之后，立马和秦彻划分界限，肯定也怕秦彻害他！”
秦徽：“？？？”
真他妈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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