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借东风
“你说，绾绾睡着了？”
宋旭看着面前笑得一脸和气的崔管家，扯了扯嘴角，“这都快到晚饭的时辰了，再睡下去怕是对身体也不好。绾绾年纪小，许多事情也不能都由着她性子来，还是将她叫醒，与我一同回去吧。”
宋旭心知肚明，睡着了只是谢绾绾的借口，不过也能看出她到底有多怕他，宁愿找出这么个蹩脚的理由，也不肯跟他回康王府。
呵。
他心中冷笑一声，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
崔管家假装没看出宋旭假笑下的不耐，客气笑道：“宋公子有所不知，我们二姑娘与康小郡主感情最是深厚，就是殿下也十分喜爱康小郡主，听说两位姑娘玩累了，特意叮嘱不许吵醒她们，等到用饭时候再喊也是一样的。殿下还说，要留康小郡主留宿府上，这几日没见，都有些想念了。”
“说来也是。”宋旭在家中一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想到今日在长公主府这老货身上碰了个软钉子，他不怒反笑，点头道，“绾绾时常进宫陪伴太后娘娘，今日回来，我姑母特意吩咐厨下做了她最爱吃的菜肴，此刻还在家中等着呢。”
听着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天冬和丹皮对视一眼，便见崔管家笑得越发和蔼可亲，道：“说来确实不巧。未曾想到是宋公子来接的康小郡主，殿下才派了人去康王府知会一声。康王妃宽厚大度，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康小郡主也不是第一日宿在大长公主府上，宋公子大可放心。”宋旭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彻底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盯着崔管家，这老货！
宋旭冷笑一声，“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崔管家微微欠身，做出送客的姿态。宋旭脚步一顿，回头，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劳烦帮我和绾绾传句话，我难得过来一躺，少不得要在康王府多留几日，好好孝敬孝敬姑母，不说明日，便是后日也是有空的。届时就不麻烦贵府，我亲自，来接她回家。”
“亲自”二字像是刻意加重了语气，丹皮模仿得惟妙惟肖，吓得谢绾绾脸都白了。
秦沅皱眉。
真是没出息。
要不是谢绾绾一直拉着她，不肯离开她半步，她早就出去见识那位宋三公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谢绾绾忍着眼泪，道：“他、他要一直住在我家…...”
“阿姐已经在回来路上了，有你阿兄在，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有胆量在康王府久待？”秦沅轻嗤一声，转头见谢绾绾呆呆的模样，真是叫人气不打一出来，“你阿娘也不是傻子，她既叫人来通风报信，便是知道你不喜欢此人，任凭他龌龊手段再多，也断不会将你嫁给他。再者说…...”
她眯了眯眼，掌心捧着一盏温热的茶，茶水一口未动，随着圆润干净的指甲轻轻敲着茶盏表身，茶水渐渐变冷。
片刻功夫，秦沅的脑子里转过不少想法。
谢绾绾问：“再者说什么？”
秦沅不答反问：“你知道跌落尘埃是什么滋味吗？”
谢绾绾老实地摇头，“不知道。”天冬端来一碗热乎乎的蛋羹，放到谢绾绾面前，给她先垫垫肚子，平复平复情绪。
谢绾绾小口小口吃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秦沅看。
秦沅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他最好识趣些，回他那一亩三分地去当他的土皇帝，否则，宋氏不会愿意容忍一个，让家族蒙羞、且损失惨重的蛀虫。”
未来当家作主的是宋旭的大兄，在族中颇有分量的是他二兄，即便宋夫人再是宠爱这个幼子，家族面前，也没有人可以一意孤行，肆意妄为。
宋氏用一个女儿换取了谢氏这门姻亲，哪怕康王不肯回去，也改变不了他的一双儿女是谢氏嫡系的事实。倘若宋旭能娶到谢绾绾，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若是要冒着与康王府、谢氏交恶的风险，去沾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秦沅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宋氏下一任家主便会清理门户。秦沅抿了口已经完全冷掉的茶，再看谢绾绾，吃着蛋羹，心情还有些低落。
宋旭的出现让谢绾绾想起许多不好的回忆，整个人就跟蔫了的小白菜似的，就差把脸都埋碗里了。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了…...
为什么他还要出现？
“吃饱了吗？”秦沅蓦地出声。
谢绾绾一惊，吓得手中的勺子都险些掉了，空荡荡的肚子发出了迟钝的提醒，这一碗蛋羹掉下去都没个响儿的。
“还饿…...”她可怜巴巴的。
秦沅没好气儿地转过头，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她吩咐下去，才说完，手臂一沉，谢绾绾抱着她的手，委屈巴巴道：“我想跟你一起睡。”怕秦沅不同意，她又忙添了一句：“我一个人晚上害怕，会做噩梦的。”
“安安，求求你了…...”
秦沅眉心一跳，抽了抽自己手臂，结果…...纹丝不动。
谢绾绾不明白秦沅怎么忽然用这种眼神看她。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圆滚滚的小肚子。
没、没吃饱呀。
秦沅：“…...”滚啊你这只猪。
隔日，天一亮，谢绾绾早饭都来不及用，就拿着太后娘娘给的令牌逃难似的跑进了宫里。
天冬忍不住道：“还是姑娘聪明。那宋三公子再是大胆，想必也不敢去宫里要人。”
秦沅单手撑着脑袋，刚用了早饭，还有些昏昏欲睡，就连说话都比平日没什么精神。“打发人去康王府了吗？”
“丹皮已经去了。”天冬回道，谢绾绾前脚刚离开长公主府，丹皮就去了康王府。
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急召下来叫谢绾绾进宫陪伴左右。
这个理由，想必宋夫人心里也有数了。
有些话康王妃不好开口直说，但有些人也该明白自己几斤几两，不是投个好胎，便能随心所欲。
更何况，宋旭算个什么东西，没一样能拿得出手，就连纨绔都比不上谢策。
说句废物都是抬举他了。
凭他也配肖想谢绾绾？
看不起谁呢！
天冬走到秦沅身后，轻轻地给她揉着太阳穴，“姑娘，宋夫人真的会相信，太后娘娘早就看中小郡主，想要她入主中宫吗？”
秦沅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她太困了。
谢绾绾就是块猪头肉，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梦，半夜醒来好几次不说，还非得四肢并用整个人缠在她身上。
都快把她勒死了。
一想起来就着火，那只死猪！那些膳食糕点的，果真是没白吃。
“信不信随她。她若能管好自己儿子，那就皆大欢喜，若无能为力，就别怨旁人来给教训。”秦沅冷淡道，终于扛不住困意，在天冬的搀扶下往床榻走去。
她摸了摸自己柔软光滑的脸蛋，小声嘀咕了几句。
“阿姐说我比谢绾绾乖，还比她可爱，只有我才是她的心肝宝贝。”
“既然这样…...我就放那废物东西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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