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中,沐云倾回来后静下心来闭目凝神。
她的呼吸绵长而均匀,正沉浸在深度的打坐调息之中。
可她心里还是备受挫折。
本来体内残留的合欢散如毒蛇般盘踞,但药王谷的药材不错,辅佐下,她突破时候被姬瑶偷袭的伤势缓缓趋于平稳,所以修为巩固的快。
昨天已悄然间回升至元婴初期,等到修为稳定下来,便可尝试祛除体内合欢散的药性。
可该死的,昨晚上合欢散骤然失控,被迫与姬瑶双修后……
修为骤降!
短短一晚,就跌落了两个大境界,到了金丹中期。
要不然,早上那一剑何至于要不了姬瑶的狗命!
此刻,她的眼神如同乌云蔽日,深邃中透出丝丝不甘与愤懑。
合欢散修炼之法果然邪门,怪不得修为高深者只要做了炉鼎就再也无出头之日,纵然是逃回来,也会伤了根基,沦为废物。
那她呢?这样下去会不会也……
饶是云倾仙尊,这一刻也有些怅然和挫败。
思绪不禁飘远——宗门是否已察觉到她的失踪?
虽凌霄宗仙门大比不会因为她不在受到影响,大可说她是闭关突破去。
但唯恐合欢宗那些耳目灵敏之辈,得知我身陷合欢散之困,四处搜寻。
于这药王谷,我能匿形几时?
再者,若这合欢散再度发作,再三再四,恐怕我即便万般不情愿,也终将难逃成为姬瑶炉鼎的命运。
届时,所有修炼所得,都将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沐云倾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
正当这思绪如潮水般涌动之时,窗外传来轻微的敲击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姬瑶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迟疑与忐忑:“师……师尊,弟子有些事,欲与您商议。”
沐云倾的眼眸瞬时凝结,如同千年寒冰,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说。”
姬瑶见状,连忙开口,语速急促,似是急于表白:“师尊,其实,弟子想去一趟合欢宗……”
话音未落,便被沐云倾的一声冷笑打断,空气似乎也随之凝固。
姬瑶慌忙补充,语气中充满了诚恳:“弟子绝非想逃离,只是想取那合欢散解药的药材,想着给师尊解毒。”
沐云倾没说话,姬瑶继续辩白:“我始终记得自己的过错,如今真心悔改,誓愿助师尊脱此困境,解除合欢散之苦。”
屋内没有沐云倾的声音,姬瑶心里更加七上八下,嘴上也就逐渐没个把门的。
“师尊,说句难听的,坦白而言,若我真的意图将您强行炼化,方法多的是,又何必如此……啊!”她的言语真挚,却在末尾戛然而止。
一股凛冽的剑气忽然逼近,令人心悸。
姬瑶猛地抬头,只见沐云倾的佩剑“望舒”已悬于她的鼻尖之前,寒光闪烁,仿佛死亡的吻触。
她躲避不及,神色中满是惊恐与无奈:“师尊,请您相信弟子,一次,就信我一次吧……”
剑锋并未更进一步,而是定格在了空气中,随之而来的是沐云倾那清冷而不失威严的声音:“既如此,同往!”
怎么这么犟呢!
姬瑶的心猛地一紧,不顾佩剑急急喊道:“师尊万万不可啊!”
堂堂凌霄宗内,被誉为最有修炼天赋、近乎神话般的存在——云倾仙尊,若是真的踏入那合欢宗的门槛,那岂不是将一头纯洁无瑕的羔羊送进了虎狼之口?
一旦这消息走漏,在合欢宗里面,她一个小卡米拉,保不住仙尊周全啊。
更何况,合欢宗众人手段高强,万一云倾仙尊落入他们手中,受到什么折辱,那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不被波及呢?
岂不是又死路一条?
姬瑶心头焦急,几乎脱口而出:“可是师尊不是已经给我服下了毒药吗?那种一旦不向你讨取解药,我便会死亡的剧毒!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若是你真的在合欢宗被人发现,我……我真的保护不了你的……”
此刻,屋内气氛凝重,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沐云倾缓缓步出,声音清冷而坚定,宛如寒冰中绽放的雪莲:“同往!”
这并非询问,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定。
姬瑶闻言,不禁苦笑连连,头真要秃了。
“师尊,咱们从长计议行吗?总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你当真以为合欢宗里个个都像我这般,事事顾虑着你,生怕你有任何闪失?
然而,沐云倾的表情仍旧冰冷如初,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无法相信你!如果你不肯带我前去,我现在就杀了你再想办法!”
随着话音落下,望舒剑戳了戳姬瑶的鼻尖,凉彻心扉。
真是一群祖宗。
姬瑶抿了抿唇,眼神闪过一丝黯然,终是妥协般地低声细语:“好吧,随便你,反正我的生死都握在你的手里。”
说罢转身就走。
这话语虽然轻得几近呢喃,但对于拥有高深修为的云倾仙尊来说,每一个细微声响都无法逃脱她的耳膜。
听到这话,沐云倾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一时间竟有种莫名的陌生感涌上心头。
她想起了方才,姬瑶与林不苟对话时的情景。
那时候,自己正隐身于窗外,亲耳听到了姬瑶说了什么。
即便是在自己不在场的情况下,她也坚持向林不苟解释,那场意外乃是出于无奈,合欢散之事纯属无意。
一时间,疑惑与不解涌上心头:难道姬瑶真的是被逼的?
但转瞬间,沐云倾便猛然摇了摇头,心中迅速否定了刚刚那一瞬的动摇:不,不能如此轻易相信!
合欢宗之人,个个心思难测,擅长蛊惑人心,不可轻信!
差点就被她影响了道心!
哼,待到手握合欢散的解药,首要之事,便是杀了姬瑶,证我仙途!
姬瑶找到了正在研究草药的林不苟。
她轻轻地走到林不苟身旁,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与不安。
“那个,苟姐,她说要跟我一起去合欢宗……愁死人了。”
林不苟停下手中捣鼓的东西,侧目斜睨着姬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戏谑:“哎,一个炉鼎而已,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既然已经烙上了你的印记,还有谁敢觊觎不成?还是说,她的身份……有蹊跷?”
林不苟压低声音:“姬瑶,给我老实交代,你和你的那位‘炉鼎’,是不是私底下偷了云倾仙尊的佩剑?”
姬瑶的脸上写满了无辜与困惑,她连忙摇头否认:“没有,绝对没有这样的事!”
林不苟闻言,身体往后一靠,眼中满是不置信的神色:“那为什么云倾仙尊的望舒剑会出现在她手里?你不会是在糊弄我吧?”
姬瑶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显得有些无奈,双手一摊:“那就是她的佩剑啊!”
“啥,你说啥?”
林不苟惊讶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猛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拨开颓乱的发丝:“云倾仙尊?你的……你的炉鼎?不可能吧,你别吓我,也别说得这么含糊,我可是会胡思乱想的?”
姬瑶轻轻点了点头,更加丧气:“没错,正是你所想的那样。”
见状,林不苟如同炸了锅一般,跳起来激动地来回踱步,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姬瑶:“姬瑶,你这下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你你,她她她……我去……凌霄宗的云倾仙尊啊,让她做你的炉鼎,你真是狗胆包天啊!”
姬瑶连忙按住林不苟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定,耐心解释道:“我再说一遍,她不是我的炉鼎!”
“我从来没有过将她作为炉鼎的想法,所以我想一个人回合欢宗拿解药给她,但她不让……总之,我一定要给她解毒。”
林不苟抓了抓自己蓬乱的头发,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一脸不解地问道:“你这人真是矛盾,既不想让她成为炉鼎,又为何给她下合欢散?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
“你这……咋还骂人呢你。”
姬瑶被噎住后,又叹了口气,神情复杂,按照原身的身份讲述——
“因为我身处在合欢宗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啊!我要是不合众,早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还是你救的我。”
林不苟不解:“那听你现在讲,不是被云倾仙尊收徒了吗,她凌霄宗还能护不住你?”
“是啊,我早就应该向师尊坦白这一切,或许她有办法帮我们。但那时,我内心充满了恐惧,怕师尊知道后会立即取我性命,我……我怕死……”
林不苟闻言,表情变得凝重,沉默片刻后,拍了拍姬瑶的肩,语带深意地说:“是啊,怕死到给云倾仙尊下了合欢散,还趁机占尽了人家的便宜。啧,还真是怕死啊!”
“哎呀~”
姬瑶一听,气得跺了跺脚:“别揶揄我,说正事,她想去我拦不住,所以能不能易……”
“姬瑶在哪里?让她滚出来见见本少主!否则本少主踏平这座山头!”一阵嚣张跋扈的声音从半山坡传来。
姬瑶猛然间像是被冷水激了一下,心中一凛:这分明是宫成珏的声音,她怎么会追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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