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唐也是人精,折清看重恩情,林怀锦利用她的心理,继而控制她。
不过她与折清不过初相识,她说的话,折清是不会相信的。
折清沉默不语。
洛唐歪头看着她,自然不会去逼迫她,毕竟这样的事情,是她们的家事,以恩情为胁迫,是世人惯用的伎俩。
折清没有说话,洛唐自然没有回,两人站在甬道上,就这么僵持着。
“折相,你的年俸也不少吧,你瞧你身上穿的。”洛唐指出她身上的衣裳料子,“两袖清风是你这样的吗?”
洛唐的话十分犀利,但她的眼中带着笑容,没有初见的锐利。
折清听着她的话,没有辩驳。她说道:“不如我带你做两件衣裳?”
折清笑了,像是在听笑话,可少女又十分认真地看着她,她不得不说:“太后恩裳,你若喜欢,送你些。”
“可以送我?”洛唐发现了新鲜事情,转而一想,“不对呀,我说你的问题,有好的衣裳为何不穿。”
折清脸上的笑散了些,觉得眼前的少女看似锐利,实则又有些天真,她想了想,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自立门户,可以吗?”洛唐剖析,“我家的产业都不见了。”
“都不见了?”折清疑惑,“你的意思是?”
“我舅父贪了我的钱,就这么简单,你懂吗?”洛唐哀叹一声,“你说,我好歹陪你熬了一夜,给你擦身子,给你喂水,你就当报答我。”
折清颔首,目光柔和些许,“不瞒你,家师与镇国公府有嫌隙。”
“她有嫌隙,为何绑着你呢,你是什么身份?”洛唐不解,“我失忆了,不懂这里的关系,不如我请你吃饭,你替我解答。”
折清略眯了眼眸,气场积累起来,“你上回说你不是洛唐,这回又说失忆,你究竟哪句话是真?”
“不对不对,你停下来。”洛唐抓住重点,“太傅与我舅父不和,为何放我进来看你被罚跪?”
折清说:“你反应慢了些。”
洛唐凝神,笑而不语,折清知晓,但她没有说出来,毕竟也是官场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讪笑道:“过了,我请你吃饭,如何?”
“先说说你究竟是谁?”折清不上当,十五六岁的孩子,满肚子坏主意。
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是给她挖坑,故意靠近她。
洛唐捂着肚子,“我饿了,出去说,你家的饭菜肯定也不好吃。”
“出去吃,我要出去吃。”一句声音从树上飘了下来。
洛唐抬头,就见到一旁的树上坐着一女子,梳着闺阁女儿的发髻,但约莫有三十岁了。
折清忙走过去,朝女子伸手,“阿姐,下来。”
女子轻易跳了下来,走到洛唐跟前,摸摸她的脑袋,“你长得真好看。”
女子一双眼睛黏在洛唐身上,举止似孩童,但她生的袅娜纤巧,眉眼温柔和平,她说:“你刚刚说你和我阿姐在一张床上过了一夜?”
洛唐乍然听到她的话,本想去捂嘴,想起折清的手札中有一阿姐,幼时坏了脑袋,但有一手好厨艺。
阿姐唤阿鬼。
她看向折清:“你喊她阿姐,她喊你阿姐,你们这辈分是怎么排的?”
折清解释:“她是我阿姐,是先生捡回来的孩子。”
洛唐了然,只怕这个捡回来的孩子,背后肯定大有名堂,她点点头,反而问道:“为何唤阿鬼呢?”
“八字太硬,唯有一‘鬼’字才可压。”折清解释,说完又疑惑,“你如何知晓她唤阿鬼?”
洛唐神秘地笑了,牵起阿鬼的手,说道:“我带你出去吃。”
阿鬼自然感激不尽,与洛唐吐槽:“那个老太婆扣死了,天天吃白菜豆腐,你瞧瞧我,瘦得皮包骨头。”
折清自然不接话了。
方才一幕,少女身上多了几分神秘感。
林府有马车,但是青布马车,破破烂烂,哪里能入洛唐的眼。
这是没苦硬吃吗?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府邸,哪家不是外面显赫,里面开始腐烂的。
洛唐迅速调整好状态,笑问折清:“我觉得哦,你们脑子有病。”
这回换做折清笑而不语了,因为她说的话,曾经也有人说过。
但有马车比两条腿强,洛唐没出息的钻了进去。阿鬼随后,她再同折清招手,“阿姐、阿姐。”
折清随后,神色依旧肃然,不苟言笑。
反是阿鬼开始唠叨,说:“昨晚我吃了块肉,好香,半夜老太婆吃宵夜,我跟着去厨房,好大一块肉。”
“阿姐,我和你说,她偷吃肉。”
折清听到了,好像又没有听到,神色淡淡,侧颜冰冷,落入洛唐眼中,便是一副清心寡欲之色。
她好奇,林怀锦是不是清心寡欲之人,若不然,怎么养出折清这种不动情的人。
后人都说折清是齐朝最大的奸佞,不贪而昏。
可眼前人的模样,哪有奸佞的模样,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洛唐想不明白,托腮想了一路,想不通,但从折清的手札来看,她并不昏。
世人都觉得贪婪可怕,殊不知‘昏’才是官场大忌。
耳目闭塞,如同大夫诊脉知晓病症在哪里,故意装作看不见,任其腐烂、败坏,这就是‘昏’。
洛唐忍不住又看向折清。她坐在眼前,神色平静,一袭淡雅的裙裳,像是宁静淡泊之人。她不善言辞,坐下后便不说话,眼眸是那般幽深,气场是有的,让人不敢亲近。
但那夜,折清身上又有一股蒙着淡雾般的温柔。看似冷,实则身上又有女子的韵味。
其实,折清是很美的女子。洛唐见人无数,观美人赏美人,这样的折清,让人眼前一亮。
世间女子有冷淡者、明艳者、柔媚者,但远看冷艳,近看又有几分柔媚者,实则不多见。
且居高位的女子,也是不可多得,她身上有多年积淀的气场,这点是寻常女子没有的。
马车在一间酒肆前停下,酒味、肉味飘散开来,像是一种诱惑,让人生出口水。
洛唐先走入店内,掌柜来迎,乍见折清,略眯了眼睛,忙上前行礼:“折相。”
折清颔首,道:“我来用饭,不必声张。”
洛唐看了一眼,阿鬼探首,东张西望,将大堂的人迅速搜刮一眼,她说道:“雅间。”
“这里请。”掌柜将三人往楼上引。
阿鬼兴高采烈地跟着掌柜,不忘招呼折清。
入内后,洛唐点了几样菜,都是价格贵的,掌柜连连点头,她又说:“来些甜点、蜜豆酥、冰酥酪。”
阿鬼的眼睛亮了又亮,然后问折清:“你哪里勾搭来的有钱人?”
话刚说完,折清忙捂住她的嘴,“你该问哪里结识,而不是勾搭。”
阿鬼点点头,“那你哪里结识的有钱人?”
折清沉默,没有回答。
阿鬼自觉,也不问了,转身看向洛唐:“阿姐,你明日还来我家吗?”
“不来。”洛唐拒绝,到你家来,吃的喝的没有,做个马车,还是破破烂烂的,都是脑子不好的人。
掌柜亲自奉上好茶,将茶水递至折清跟前,随后,又给洛唐,最后,将一杯红色的果汁端在阿鬼面前。
掌柜似乎熟悉这对姐妹的喜好。
洛唐笑了,似乎察觉出什么,搬着凳子走到折清一侧,悄悄问她:“这间的东家是你吗?”
寻常酒肆不可能一眼就认出折清的身份,她应该是不常去酒肆。
其二,掌柜熟悉折相的喜好,也知晓阿鬼智力有问题。
“今日,我请你。”折清抿了口茶,修长的眼眸在她的紧凝下微微挽起,眼角在不经意间挑出细小的弧度,她的笑,很真,不再是以前的缥缈。
洛唐呵呵笑了,抿了口茶水,果然折清是阳奉阴违啊。
她也抿口茶,脸色微变,不可置信地看着折清:“这是岭南的阳羡,皇帝都喝不到的,你哪里来的?”
果然,这人,徒有其表,穷酸样都是装出来的。
其实茶叶不是皇帝喝不到,而是民间供不应求,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好茶都是要大价格购买的。
洛唐瞪着她,磨磨后槽牙,“金豆子还给我。”
折清失笑,她很聪明,窥探出细枝末节的问题,继而揣摩出真相。
谁不喜欢聪明人呢。
她喝了口茶,说:“你不是想知晓京城的事情吗?算作你的束脩了。”
洛唐气得直哼哼,大口大口喝了好茶,这茶贵着,自己当初也是省着喝,多喝两杯,喝回来。
折清放下茶,细细与她说道:“你说你来自百年后,我且问你一个问题。”
“问,我见过你的手札。”洛唐脱口而出,不对不对,她忙改口,轻声说:“我见过你的画作,是一副春景图。”
她胡乱将茶水灌入嘴里,嘴里便十分苦涩。
折清听了她骗鬼的话,面上透着股笑意,像是说笑,可眼神深邃。洛唐低着头,发丝乌黑,肤白貌美,明明一只狼,却扮作小白兔。
她轻轻笑了笑,故意询问:“你说说,我日后嫁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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