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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虚空深沉如一泓秋池,池水漾波,波光鳞动,点点星辰簇拥着一朵盛放的红莲。星光聚在红莲的周围,即使无日月临空,也依然夺目灿烂。
他深深被红莲吸引,心底生出奇异的亲切,仿佛那便是他命中注定的心之所向,那奇异的红色,盛放的生命力,朵朵花瓣都饱涨着无穷的精力,将整个虚空都映的蓬j□j来。
他站在那里良久,无法将目光从那朵饱满的生命上挪开,随着水波轻轻晃动的莲花,仿佛在向他招手,一种奇怪的欲望突然从心底深处突然滋生,一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陌生的欲望,他想将那个朵莲花占为己有。为什么不呢?只有他,才能让它一直饱有那种生命活力,让它一直鲜红下去。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眼见指尖与那花瓣只有一尺之遥,突然被某种看不见的屏障阻住。那是一种十分轻柔,同时却也不容置疑的屏障,水面一样平滑,轻微颤动着,连带虚空都一起不安起来。
“不行……”和缓但坚决的声音透过指尖传进他的心底。
他沉住气,固执的想:“为什么?我可以做到。”手臂用力向前,突破屏障。
整个空间突然被揉碎,仿佛被弄皱了水面,光影晃动间莲花不知去向,只剩点点残红不安躁动,连空气也凌乱起来,风从面呼啸盘旋,强大的热力扑面而来,他浑身燃烧一样灼热,却无处可逃,虚空失去平衡,瞬间倾颓,红莲花瓣如雨落下,从半空中如着火的宇宙飞坠,他突然发现自己置身火海……
“不要!”景麒猛地惊醒,瞪大眼看着自己床张顶上丝线绣的浅红色莲花,汗水滚落,他喘息沉重。仿佛害怕那图案的烧灼,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又做梦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清晨,他都是从燃火的梦魇中逃脱出来的。清醒后就记不大清楚梦中发生的事情,只隐约对一团火焰有印象。
火焰……
他在心底j□j,突然跳下床来,大声道:“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从立即进来:“台辅大人?”
汗湿的底衣紧紧贴在身上,让他十分不舒服。景麒拒绝侍从递过来的外袍,“我要洗澡。”
“是,我这就去准备。”
“等等。”景麒唤住他,“先把我的床帐换了,要素色的,不要任何图案。”
“呃?”侍从有些意外,台辅大人向来随和,从来不在意这些陈设装饰的东西,通常他们布置成什么样,他就用什么,只要干净就行,从来也没有挑剔过。今天不知是怎么了?
景麒看着发怔的侍从,语气浅淡却不容置疑,“快去。”
“是。”
水温偏凉,景麒躺在浴缸中,望着屋顶沉思,这样的梦境,连续不断的出现,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上天要预示什么?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失道之照,但是庆国境内,现在除了麦州的旱情,一切天象都平和正常,连续三年丰收,整个国家开始呈现繁华的端倪,人心也逐渐安定。朝廷中有浩瀚做冢宰,各类政务也都进行有条不紊,丝毫没有动乱的迹象。不,应该不会是失道之照。
他滑进水中,让水没过脸,整个人都陷入清凉的包围。他喜欢这样,又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放肆的去回忆一些过去的事情。
他是少数几个辅佐两代王的麒麟。这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太师松伯历经三朝,辅佐了达王和如今主上,人们称颂他德高望重见识高远,人,经历的越多,获得的尊重就越多。可是一个经历过失道之乱的麒麟,就不同了。虽然没有人说什么,可是作为王的半身,王的失败,何尝不是麒麟的失败?
听说当年芳国的惠州侯叛乱的时候,杀死峰麟的理由,就是她接连两代,选择了不好的王。那不是她的责任,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景麒心中的难过与不平是别人无法理解的。选择王的,不是麒麟,而是天。即使知道不会是合适的人选,即使知道这个人将会给整个国家,给自己和别人都带来苦难,可还是要缔结誓约,矢志效忠,这就是麒麟的可悲之处吧。
景麒重重的出了口气,不知道峰麟死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解脱吧。他闭上眼,使劲抑制自己不去回想自己在得知前予王往蓬山自伐时的心情,然而回忆如失去控制的妖兽,恣意的从脑海深处钻出来。
愤怒!
是的,当他听说予王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换取他的平安时,第一个感觉就是愤怒。为什么要这样呢?彼此作为半身的主从,不是应该彼此相随吗?她不但选择了抛弃自己的责任,也抛弃了他们之间缔结的盟约。她以死逃避,却留下他在世上,重复以前经历过的一切,千万度的寻觅,耐心的引导,治国,矛盾,或早或晚迟早要来的失道,然后是王与麒麟共同死去。她自私的离去,他还要继续!她说是为了他,早知这样,当初又何必犯下那些愚蠢的错误呢?
景麒突然坐起来,动作过于猛烈,水花溅,溢出浴缸。他使劲摇头,这是怎么了,怎么连多年前一时偏激的想法都翻了出来?他拽过布巾擦拭身体,却仍忍不住想象,峰麟被杀时的心情。
她一定很高兴惠州侯没有忘了她吧,虽然委屈,可是毕竟不用再次经历这一切。从来没有见过面,可景麒却总喜欢遥想她。
心中总有块垒郁结,景麒跨出浴缸,从身从窗口跳出去,在半空中化身麒麟,奋起蹄向云海深处扎去。带着海味的风扑面而来,将他长长淡金色的鬃毛扬起,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美丽的虹影。周的云逐渐浓重,如厚实的棉花,将他包裹起来。无论哪个方向,除了乳白色,什么都看不见。
他突然想起主上的话,云海将耳目蒙蔽了。
风凛冽起来,他向上,迎着阳光飞升,运在耳边变幻,打湿了脸,他不在乎,有多久没有这样尽情的飞奔过?上一次单纯最为麒麟飞跑,还是在做蓬山公的时候吧?这一刹那,他有些怀念自己出生的福地。
他飞的太高了,仿佛只要仰起头,就会接触到太阳。金波宫从脚下掠过,他低头,看见宫人们聚在一起,举头向天,冲自己指点。
出风头可不是你的爱好啊。他在心中嘲笑自己。终于收敛飞扬的心情,朝宫门落下去。
侍从过去为景麒披上袍服。
“台辅大人,台辅大人。”人们纷纷围上来。
“台辅大人的身姿真是矫健呐。”
“是啊。真不愧是麒麟啊。”
景麒浅淡的微笑着,问:“主上今天应该回来了吧?”
“主上天没亮就回来了。”
“哦?”这倒是少有:“怎么没人来告诉我?”
“这个……”几个人犹豫着彼此使眼色,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景麒察觉出异样,停下来,扭头问:“怎么了?”
“主上……是玉叶大人不让告诉您的。”
“为什么?”他有些不满,“什么时候你们开始这么听玉叶大人的话了?”
“这个……这个……”
“不要责怪他们了。这都是主上的意思。”一个清缓的声音从人群后传过来,众人向两旁让开,现出一个中年女官,正是景王身边贴身的女侍玉叶。
“玉叶大人?”景麒心中忐忑不安:“为什么?主上不想见我?”身为麒麟,他才应该是随时守在主上身边的那一个啊。”
“主上她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他的脸色几乎立即就白的透明,“主上她……受伤了?”身为仁兽,麒麟天生对血腥敏感,任何一点血的气味,都会让他们浑身不适。
景麒不等玉叶回答,分开众人,脚下生风的直接跑到阳子的寝宫。守在宫门外面的是阳子的密友大木玲,看见景麒过来,连忙上前阻拦:“台辅,请您不要进去。”
景麒一言不发绕过她,用力推开门。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正趴在床上上药的阳子回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惊讶:“景麒,你怎么来了?快出去……你帮我盖一下。”后面一句话是对吓了一跳的医官说的。
他强忍着因血气而起的头晕,走到床边,推开手忙脚乱想要阻止他的医官,皱着眉头仔细打量她。
她俯卧在床上,浓密的红发被高高撩起,小麦色的肩膀j□j在外面,背上覆盖着适才慌乱间医官给她披上的月白色小衣。床脚下堆着几件血迹斑斑的衣物。
“你快点出去……这里血腥太重。”她无力的命令。
血色染上她背后的衣物,星星点点,不止一处。
“出了什么事情?”他问,努力振作,一种强烈的冲动让他在能清醒思考前,已经动手揭开那件月白色小衣。
撞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血肉。那一瞬间,他无法呼吸,眼前一片眩晕,那些血色,仿佛化作朵朵红莲花瓣,铺天盖地向他袭来。他紧紧抓住胸口,似乎想要借此舒气。
有什么人扶住他:“台辅大人,你还好吧?”
阳子忍着背后的灼痛,连连发令:“快让台辅出去。医官,你去照顾他,我这里没事。玉叶,你也去!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慌成一团的几个人簇拥着景麒出去,直到脚步声去的远了,阳子才一边满额冷汗吸着冷气,一边j□j着骂道:“这个笨蛋,明明不能见血气,还跑进来,让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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