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尼斯城的北面,在SanMichele岛以外,坐落着穆拉诺群岛。五个小小的、可爱的、珍珠般的岛屿组成这一片被蓝色海洋包围的天堂,但真正使之闻名于世的,却是一个光怪陆离、变幻莫测、美伦美焕的精灵——人们把它叫做:琉璃。
岛上的琉璃制造大师盖多.巴比尼同其先辈一样,在这里出生、接受教育、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直到死亡,绝不离开穆拉诺半步。
与巴比尼一样的还有其他工匠世家:罗维埃罗、布里亚蒂、博托里尼、拉蒙塔等等。这些人从小就学习琉璃制造艺术,他们对小岛上的每一条道路和每一个港湾都了如指掌,但就是没有踏上过岛外的任何一寸土地——包括离这儿仅两公里之远的威尼斯。
这个奇怪的传统已经延续好几百年了。
据胡子好长好长的马斯乔塔老教士回忆:从前,琉璃制造工坊都在威尼斯,那是一个秀丽而繁华的地方,汇聚着意大利人、法国人、英国人、甚至有来自中东的精明商人。他们天天讨论着商品买卖,做着各式各样的交易,一个城市就在讨价还价声中兴旺了起来。
但是由于制造琉璃需要很多大熔炉,引发了许多火灾,让城里的人整天提心吊胆,政府便决定将所有的琉璃作坊全部迁到距威尼斯本岛2公里外的穆拉诺群岛。这样做不仅可以防止火灾,更重要的是,还能防止外国人偷窃高超的琉璃制造技术。
从此,工匠们及其后代就开始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尽管挣着最高的工钱,还可以娶贵族家的女儿为妻,但实际上他们却形同犯人,对外传工艺或逃走者的惩罚就是——死刑。
露西娅.巴比尼每每听到关于这片小岛的历史时,总会拿象牙白的蕾丝袖边蒙住自己的脸蛋,然后倒在教堂后方翠绿的草地上,咯咯大笑。她猜想父亲之所以总是一脸严肃,就是因为被别人禁锢了外出的自由,就像自己有时淘气,被惩罚呆在卧室里那样。
盖多.巴比尼一生制造了许多无以伦比的精美琉璃艺术品,那些镶嵌黄金与宝石的镜子、供贵族饮酒的高脚杯、巨大的屏风、可以折射出七百道光芒的水晶吊灯……无一不让世界各地的有钱人疯狂。
但他最得意的作品是自己的三个女儿:13岁的蒙娜丽像一朵高傲的风信子,总是保持着矜持而得意的微笑、10岁的施维娅是低调雅致的矮牵牛,平和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愿意亲近、8岁的露西娅则像那金黄的向日葵,走到哪里,就给人带去热烈和欢快。
黄昏了,牧师敲响钟楼上那口黄铜大钟,声音响遍整个小岛。三姐妹告别老教士,提着裙子一路飞奔,好赶在母亲生气前踏进家门。
母亲一如既往地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新鲜的奶酪汤、甘蓝菜沙拉、炒面包片、还有红酒炖羊排。所有的菜肴都被乘在一家人亲手制作的琉璃器皿中。
看那圆形的扁碗,是施维娅的作品;蒙娜丽做的是一套敞口茶杯——她坚持用它来喝汤;母亲克丽斯蒂娜做的可就多了,长盘子、方盘子、椭圆盘子、三角盘子……她爱那些盘子多过于爱盘中的食物。
露西娅,可爱的露西娅。
她太小了,繁复冗长的工艺制造过程不适合她,可她仍然为自己做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小勺,勺柄的顶端是一只长耳朵兔子——当然,除了她自己,谁也认不出那是兔子。
四个女人等待着男主人的归来,虽然他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可终究是一家人。有时琉璃作坊太忙碌了,他会托某个学徒捎口信,说不回来吃晚饭。可今天既没人来捎口信,也没按时归家。
克丽斯蒂娜皱起眉头,焦虑地将手按在桌子上。她不喜欢缺乏规矩的状态,她希望一切事物都井然有序,不产生任何意外。等到烛台上的白蜡烛燃掉一半时,克丽斯蒂娜终于决定和女儿们一起开饭了。可当她们刚把羊排切开时,盖多.巴比尼却风风火火地走进了餐厅。
“虫儿起得早,不如鸟儿来得巧。你瞧,有些人就是那么会挑时机。”克丽斯蒂娜小声嘟囔了几句。
盖多.巴比尼白了妻子一眼,却并没有坐下:“我现在要向你们宣布一件事情!”
三个女孩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只有克丽斯蒂娜朝自己的脑门上拍了一下。
“好吧!好吧!又来了!”克丽斯蒂娜:“意外!惊喜!我可不喜欢那种玩意儿!”
盖多.巴比尼再次白了她一眼,然后,朝着餐厅外的走廊挥了挥胳膊。
“来呀,过来!”这位琉璃制造大师说:“一个男孩子害什么羞,是不是要我踢你的屁股?”
一阵悉悉梭梭的声音过后,餐厅入口处的盆种棕榈树边上,扭捏地走出来一个消瘦的男孩子,不,再过不了一两年,他就是一个男人了。
露西娅打量着他的头发,那灿烂的金色像阳光一样吸引着她的目光。他的颧骨有些突出,显得脸部轮廓异常清晰;他的眼珠是烟蓝色,好像薄雾笼罩的寂寞湖泊;他的嘴唇紧闭着,下巴却有些紧张地颤抖;他的手提着一个黑色方竹箱,看样子装不了多少行李;他清瘦可仍然结实的肩膀,在卡其色的便服下,勾勒出一道可靠的弧线。
这个十八岁的准男人,是盖多的远房侄子,父母双亡后,从罗马前来投靠叔叔。
“从此以后,你们多了一个哥哥;你多了一个儿子。”盖多对四个女人说:“而我,多了一个学徒。”
“您……您好。我叫杰……杰……杰罗拉莫.巴比尼。”杰罗拉莫拘谨地朝目瞪口呆的克丽斯蒂娜笑笑,好不容易拼完了自己的名字。
chaptertwo:三小姐找到新理想
克丽斯蒂娜认为自己是个友善的人,可一旦有人企图破坏或妨碍习以为常的生活时,她就会变得焦躁不安。因此杰罗拉莫虽然一向谨慎自律,小心翼翼,还是免不了遭受女主人的白眼。
“把这几件脏衣服放到那边的盆子里去!”
“把你的臭脚洗干净了再上床!”
“没有人教过你吗,我的天!在吃饭前要换衣服、梳头、作祷告……”
听到这些唠叨,盖多就会竖起眉毛:“你有完没完!”然后拉起年轻的学徒冲出家门,沿着小型广场走向自己的琉璃作坊,剩下克丽斯蒂娜在家里呼天抢地的哭泣。
“你这个该死的,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你!我本来可以在威尼斯快快乐乐地活着,跟了你之后就得一辈子呆在这破岛上!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捏几个动物,吹几个壶嘛!我好歹也是隆瓦里埃家族的千金小姐,你要如此对我……”
通常在这种时候,蒙丽娜就会偷偷溜上楼,躲到自己房间玩布娃娃或者剪纸花;施维娅默不做声地呆在母亲身边,假装埋头看书;而露西娅却消失了,像被大风刮走的白云,像钻进泥土的蚂蚁。
种满山茶的后花园里没有露西娅。
飘荡着白色窄木船的码头没有露西娅。
装满陶瓷罐子的糖果店也没有露西娅。
盖多的琉璃作坊,杰罗拉莫埋头苦干的窗前,我们的露西娅出现了。她趴在玻璃窗台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杰罗拉莫,看他低垂的睫毛下,蓝眼睛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模具。
“嘿!杰罗拉莫,你在做什么?”
杰罗拉莫一抬头就看见她那张红扑扑的脸,以及不经意间抹在鼻子上的黑色灰尘:“我在做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琉璃小姐呢。”
“琉璃小姐?”露西娅睁大了眼睛:“爸爸经常做琉璃马、琉璃鸟、琉璃盒子、还有琉璃酒杯,不过,杰罗拉莫!杰罗拉莫!你真的会做琉璃小姐吗?”
男孩子停下手里的活儿,温柔而认真地看着露西娅——她为了要听清自己的话,努力地把脸贴在窗户上,小鼻子被压得变了形。
“当然,露西娅,我不仅会做,而且还要做一个送给你。”
“她长得什么样子呢?”小姑娘简直兴奋极了,父亲虽然说是琉璃大师,可他却从来没有这样细腻浪漫过:“她有没有大大的眼睛,有没有很长的头发,有没有那种可以踮起来跳舞的脚尖?”
“有的有的。她就好像一个公主,只有晶莹透亮、冷峻坚固的琉璃才能把她的完美透射出来。对了,一定要用脱腊工艺来做,这样,她就能成为世界独一无二的琉璃小姐。”
“啊……”露西娅陷入美丽的幻想中了:“那么,我要学制作琉璃,我要和你一起做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琉璃小姐!”
杰罗拉莫诧异极了,这岛上可从来没有一个女性琉璃制造者啊!不仅这小岛,世界上也没有。
然而谁也没料到,她竟然认真起来了。
露西娅从此没有了别的爱好,她不学缝纫,不学绘画,不跟着大姐弹钢琴,也不跟着二姐读书。她每天用尽各种招式,藏着躲着溜进父亲的作坊,蹲在杰罗拉莫的桌子底下,悄悄学起了制作琉璃。
这种充满矛盾而又神奇的物质在她小小的手里显得尤其柔软而优美。无论是13世纪的“森林玻璃”,还是16世纪的“莱茵酒杯”,她把吹制、吹模、切割、雕刻、镌刻、缠丝、镀金这些古典手艺运用得炉火纯青。不过杰罗拉莫最爱制作的是达尔卡罗兄弟于1507年发明的“穆拉诺镜子”——那是当今世界上最昂贵的艺术品。
如果说琉璃具有光的魔力,形体固定后,千变万化的颜色无法复制,独一无二;那么由沙子制成的玻璃就是凝结的空气,像水那样清透,在不同的光线条件下,让人视而不见,或顾盼自若。
但自恋的女人们如何能满意,她们想要更加清楚地看见自己,无时无刻地欣赏自己。所以那种一照之下,能看见后面的物体的半透明玻璃就远远不能满足女人的要求了。
天神保佑,穆拉诺岛上的天才工匠达尔卡罗兄弟将锡敲打成平均薄厚的薄片,揉进汞,形成发光的汞合金,然后用纸盖住;在小心翼翼地将纸抽出后,再镇上一定的重量来保证玻璃表面光滑闪亮、没有气泡,最后涂上一层起保护作用的清漆:一面清晰的,除了照出人影之外,不会看到背后物体的真正的镜子——诞生了。
露西娅时常从镜子里看着自己,还有身边埋头苦干的杰罗拉莫——小小的镜框将他们围困在一起,她觉得十分开心。
一束鲜花递到了克丽斯蒂娜.巴比尼的手上,她停住手上的针线活儿,抬起头迷茫地看着来人。那是一个光头男人穿着灯心绒马甲与裤子,脚蹬一双可笑的高筒靴,眼神空洞,面带微笑,手里提的篮子里装着满满的各种鲜花。马斯乔塔老教士陪在他身旁,给他作介绍。
“巴比尼太太,这是劳伦斯,刚从法国来。”
那光头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即礼貌地鞠了一躬,克丽斯蒂娜瞄着他领口上的花边,十分诧异:“哦,法国人?我们这里几百年都不许我们离开,更不许外国人进来,您是知道的呀,马斯乔塔。”
马斯乔塔回答:“这我知道。不过劳伦斯先生是位小丑,而且……”他看了看光头男人,顿了一下,嗓音变得有些浑浊:“他看不见东西。”
克丽斯蒂娜更加意外,又瞧了瞧光头男人,他的眼神似乎是落在自己身后的某处,一动不动,毫无神采。
“原来是这样。那么,这位法国先生来到我们岛上是做什么呢?”她问。
这次是光头男人自己回答的:“我是一个小丑,太太。来到贵岛是为了把法国的小丑艺术带给大家,明天下午四点在教堂草坪,将会举办一场我的个人表演,欢迎您前来参加。”
说完,他就和马斯乔塔老教士离去了,还有许多人需要得到邀请。看着他们的背影,克丽斯蒂娜无法再继续做针线活儿了。
她不住地喃喃自语:“法国?法国?天知道,我连威尼斯都好几十年没回去了。虽然先生俸禄丰厚,但是……法国?”
这时已经是1665年的夏天了,二十六岁的杰罗拉莫逐渐成长为岛上有名的制镜大师,而年方十六的露西娅也成为了唯一的女性琉璃制造艺术家。她时常把自己制作的琉璃天鹅、琉璃相框、琉璃高跟鞋放在他制造的镜子前,看一个变成了两个。
巴比尼先生如今很少自己动手了,他似乎打算把自己的生意托付给两个孩子。因为他们俩的存在,作坊的生意空前的好,一连好几年都忙不过来,因此,杰罗拉莫与露西娅的琉璃小姐还没来得及实现。他们都认为将来的时间很漫长,却不知道命运的大河就在法国小丑踏上小岛的那一刻,叉分了支流。
小丑的表演很精彩,他穿着七彩的服装,戴上红鼻子,像只企鹅般摇来摇去,撞倒好几个木偶,引起哄堂大笑。六点钟表演结束,马斯乔塔帮他收拾场地,小丑坐在草地上休息,露西娅跟在杰罗拉莫后面跑来向他祝贺。
“小丑先生,不得不说,您的两条腿实在是太灵活了。这比一双敏锐的眼睛更有用。”
“呵呵,这我相信。”小丑友善地回答。
“如果这是巴黎,您还会得到更多掌声。”杰罗拉莫说:“在穆拉诺,人们还不能够完全领会到您动作中的幽默韵味。”
小丑很感兴趣地朝前倾了倾:“您提到巴黎么?这岛是个封闭的地方,若非我看不见,而岛上居民又确实需要娱乐,意大利政府是不会允许我上岸的。那么您又怎么可能离开过?”
露西娅兴奋地望着杰罗拉莫的脸,听他说话,有股小小的骄傲在心里来回冲撞。
杰罗拉莫:“鄙人曾经住在罗马,跟随父亲周游过一些地方,后来因为家庭变故才投靠住在穆拉诺的叔叔,从此再也没离开过。”
小丑微笑着沉默了。
chapterfour:少女的祈祷
这天是巴比尼家大小姐出嫁的日子。
蒙丽娜保持着一贯的高调,坐上洛可可式豪华马车,带着一大堆嫁妆从街的这头搬到街的那头。她的夫家也是制作琉璃的名家,与巴比尼家是世交。拉蒙塔,这个姓名在世界上也是赫赫有名。从此,她就要改称蒙丽娜.琪.巴比尼.拉蒙塔了,她很喜欢这个复杂的名字。
露西娅捧着一大束自己制作的琉璃玫瑰送到姐姐面前,在姐姐接过花束时,无名指上的钻戒像流星那样划过她眼前。露西娅马上扭头去看了看杰罗拉莫,然后这个十六岁的少女突然脸红得发烧,掉头跑开了。
港口那里有个喷泉,少女们都爱朝喷泉里面扔铜子儿或者是刻着名字的木片。当然,这里是穆拉诺岛,所以也有不少人朝里面扔具有特殊意义的琉璃小工艺品。扔完东西后,少女们闭眼许愿,然后期待着某一天这愿望实现。
露西娅一路狂奔到喷泉边上,松开脖子上的琉璃项链——那是去年十五岁生日时,杰罗拉莫亲手制作送给她的礼物——取出项链坠子中的其中一个小环,使劲朝喷泉扔了进去。
“亲爱的上帝,您现在有空听我说话吗?我知道,您一定忙着为蒙丽娜姐姐祝福,不过请一定要腾出空儿来听我讲讲。”露西娅因为奔跑而气喘不止,胸口一起一伏,精心梳理的头发也因此而显得散乱:“请……请……请您让他开口吧!”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露西娅很少去琉璃作坊,而是呆在家里陪着二姐看书。她害怕自己会不小心主动开口,但那样一定会受到母亲责骂的。
而杰罗拉莫也不像以前那样傍晚时准时回家了。他常常在作坊工作到很晚,或是饶到小岛另一面和几个朋友喝酒谈天,其中包括那个法国小丑。当他回家后,基本上已经很晚了,露西娅只在走廊上看见过他一次,当时她穿着睡衣端着牛奶,头发蓬松地披在肩上,像油画中朦胧的天使。杰罗拉莫有些醉意,歪歪倒倒地走过来,眼睛充满血丝,露西娅看见他敞开的衬衣下黝黑结实的胸膛,吓得不禁转身就逃回卧房。
转眼就到了初秋,法国小丑驻岛表演三个月之后的一个夜晚,当露西娅和二姐施维娅在家里忙得翻天覆地时,杰罗拉莫突然出现了。
杰罗拉莫:“那个……在忙啊?我……”
施维娅抱着一个装满书籍的竹筐,累得快站不稳了:“是啊,我突然想要搬到大姐的房间去,那里光线充足,适合看书。”话没说完,那个竹筐差点落下来:“仆人们都跟着母亲去看小丑的告别演出了,所以叫小妹帮我呢。”
杰罗拉莫赶紧上前接了过来,帮她们搬起家。露西娅帮着二姐东收拾西收拾,偶尔不小心碰到杰罗拉莫的手,神经质般收了回来。杰罗拉莫有些诧异,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露西娅……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话想和你讲。”好不容易帮施维娅搬完了东西,杰罗拉莫终于找到一个机会。
他要开口了!他就要开口了!露西娅慌乱地想,朝他看了一眼,违背心愿的话却脱口而出:“不行,我要和姐姐一起准备晚餐,这是母亲临走前叮嘱的,因为今晚大姐和姐夫也会过来做客。”
说完露西娅就快速钻进二姐的房间,关上门。
她靠在门后,仰起头,眯起眼,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表情,不停地吐舌头。二姐也冲她微笑,仿佛明白了一切。可怜的杰罗拉莫却傻傻地站在门口,不明白从小那么粘着他的三小姐为何最近那么冷淡。
“对了!”他想起一件事儿,自从蒙丽娜出嫁之后,她夫家的二公子似乎看上了小露西娅,多次在公开场合讨她欢心,谁都看得出来。而老拉蒙塔也想亲上家亲,说不定已经向盖多叔叔提过了。
“她……我明白了。”杰罗拉莫落寞地垂下头,慢慢离开了巴比尼家的大宅,朝教堂那边走去:“那么,终于可以做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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