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离乡政府大概两里地。在肖喜萍带领下,将物件拿到学校宿舍。
乡镇的民政工作一般由党政办公室兼管,肖喜萍是办公室干事,兼管民政工作。
接待他们的是中学校长蔡红才,一个不多言的人,“夏副乡长,这里条件艰苦,您只能将就将就。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讲,我尽量满足。”
肖喜萍本想帮夏正华打扫卫生,铺铺床。夏正华在部队习惯了自己动手,把肖喜萍打发走了。
“你回办公室,帮我收集上级的、乡里的有关文件,尤其是我分管的工作,我熟悉一下。”
中学宿舍确实很破旧。一层的房子,到楼面大概三米多点高,坡屋面,盖着小青瓦。墙体下面砌了一米高的红砖,上面全部是那种大土砖砌筑。楼面安放有原木,用彩条布钉在下面作为天棚。彩条布破了几处,也不知道漏不漏雨。地面铺了水泥砂浆,只是磨损较大,起灰了。
夏正华问校长要了扫帚,洒了点水,动手打扫卫生。安顿好物件,差不多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夏正华才返回乡镇府,看肖喜萍送过来的文件。
下午,夏正华觉得没事,就把叶正奇喊到办公室,他准备同他去独山村转一转,了解一下村情民情,毕竟是自己联系的村子。
叶正奇说:“乡长,肖喜萍是独山村人,把她也喊上,毕竟她比我更熟悉。”
“也好,辛苦你去问问她吧。”夏正华看着叶正奇。
一会儿,叶正奇和肖喜萍就一起来到了夏正华办公室。
肖喜萍从昨天开始就有点喜欢跟夏正华在一起的想法了,听夏正华想喊自己一起去独山村,本来现在也没多少事,当然愿意。于是就跟刘满军说了跟夏正华下村的事,刘满军也没拦着。一个是夏正华喊她去,另一个是她也不想薄肖喜萍的面子,她父亲正是独山村的老支书肖敏贵,在村里乡里还是很有号召力。
独山村在仙女山上。
沿着青石阶爬上了山顶,景物为之一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山顶盆地,一块一块水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水田常年有水,山风拂来,神情气爽。
从小道上一路爬上来的夏正华、叶正奇和肖喜萍,想坐到树下,歇歇脚。见到树下已坐着一个女人,肖喜萍认识,是独山村的阳新春,村主任肖声谊的堂客。阳新春认得肖喜萍和叶正奇,肖喜萍过去喊了声谊嫂子,就在她旁边坐下来。
“这是我们新来的夏副乡长。”
阳新春忙站起来喊:“夏乡长,你好。”
夏正华也问了好。
阳新春从背包里拿出了三瓶饮料,递了过来,道:“乡长,叶主任,喜萍,你们喝吧。”
叶正奇大大方方地接过了饮料,道:“阳新春,你这么辛苦地从山上将饮料背上来,我们不能白喝,按价算钱,反正我们也要买水喝。搞不好被你男人削,呵呵。”
阳新春笑了笑,道:“喝两瓶饮料算什么,他有那么狠吗?”
叶正奇从怀里掏出一把钱,道:“我知道价钱,这是我们三人的,你就收着,生意是生意,要算本钱的,更何况,你还要从山下背上来。”
阳新春也接过了饮料钱,道:“今天中午就在我家里吃饭,家里炖了一锅猪蹄子。让我家那个陪你们喝两杯。”
“今天算了,夏乡长第一次上山,跟肖支书说好了的,反正以后时间还多,随时都可以来吃。”
独山村处在仙女山顶,一条青石板小道从漆树乡上来,穿过独山村屋场,从山的另一面延伸下去,山脚下过河,对面就是安义县的里山乡。
青石板小道年代久远,各乡没有汽车火车之前,这是主要通道。那时候运输物资不是由船运,就是人拉马驮。围着这条小道,出了许多马帮。在独山村沿着这条青石板路是两排两层木板房,大概百十米长的街道,显得古朴而破旧。
这就是传说中的茶马古道,以前的马帮,上到独山村,都会歇脚住宿。这段路处于独山村盆地的西边,是一块平地,附近因为马帮的原因,集聚了许多户人家,慢慢地发展成了场镇。石板路两侧的房子都开成了店子,很是热闹。解放后,县里在这里成立了林场,场部就在独山村场镇上。村里每家都有林场职工,所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现在离村民居住地近的林地分到了家庭,作为职工改制分流的补偿;林场保有林地还有原来的百分之六十,大概500多公顷,这些林区都远离居民区,场里职工也剩下不多,就剩十几个护山员,场部还有几个人。肖喜萍边走边介绍。
真是老而小的场镇,吸一根烟就可以走上两遍,夏正华虽然知道山区条件不好,可是看到了这个简陋、凌乱、破旧的场镇,心里还是“格登”愣了一下。
独山村的接风宴设在林场场部办公楼旁的小餐馆里。夏正华在肖喜萍的带领下,就直接到了小餐馆,在小馆子的二楼,四个男子围在一起打字牌,一名妇女在旁边看。这是涟新县广为流行的纸牌游戏,或者说是一种赌博方法。
一个长着胳腮胡子的粗壮男子,五十来岁,大声嚷嚷道:“怎么走得这么慢,肚子都贴到后背了。最后打一盘,准备吃饭。”
男子们都围在一起,各自玩牌,没有人看这边一眼。
胳腮胡子走到身边来。肖喜萍喊了一声:“爹。”
她又对走过来的妇女喊道:“方婶。”
胳腮胡子“嗯”一声。
妇女大概四十岁,长得还算好。脸上的肤色是白里透红,在山村里,应该是少有的吧?夏正华心想。
络腮胡子是肖喜萍的父亲,独山村支书肖敏贵。夏正华忙走上去,握住肖敏贵伸过来的双手,
“肖支书,你好!久等了,我是夏正华。”
肖敏贵的手掌很是厚实而有力。肖敏贵憨厚地笑着,摇了摇夏正华的手,“欢迎夏乡长来我们独山村指导工作。”
妇女在旁边也喊了一声,“夏乡长。”
肖敏贵又介绍,“妇女主任佘桂芳。”
夏正华握了下她的手,就松开。“佘主任好。”
打牌的人群传来一声大吼,道:“垮了。”又传来对方的笑声和骂声,几个打牌的人就走了过来。
叶正奇对大家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夏副乡长,以后就是联系你们村的乡领导,今天中午可要好好敬一杯。”
“要得。”
“坐在桌子上再认识。”
几个人坐在桌子上,一个胖女子从楼下走上来,两手各提着一桶酒,估计每桶十斤,道:“先来二十斤,够不够。”
肖敏贵摆手道:“我们七个男人,加上桂芳和喜萍,共九人。怎么够?”
二十斤,可不少了。夏正华已经知道这酒度数不高,但喝多了还是要醉人的。夏正华吃了一惊,“喝这么多?”
众人坐下,肖敏贵就一一介绍,叶正奇和肖喜萍,大家都相互认识,不用介绍,妇女主任兼计生专干佘桂芳刚刚也介绍了,其他人也都是独山村和林场的,就是打牌的几个,他们是村主任肖声谊,林场支书兼场长刘国兵,村秘书段桂娃,会计肖小勇。都长着胡子拉渣的一张黑脸。
对于独山村的百姓来说,这是一顿丰盛的午餐,红辣椒炒干牛肉、卤猪脚、香菇炖鸡、魔芋烧鸭子、爆炒腰花、腊肉煮油豆腐、梅花扣肉、涟新合菜,满满一桌子。肖敏贵先给夏正华满上,又给众人倒满。他喊夏正华先吃菜,“都是乡里菜,拿不出手,夏乡长将就将就。”
肖敏贵吃了几块腰花,放下筷子,道:“大家举杯,今天夏副乡长上仙女山,是对我村工作的大力支持。第一杯酒,我们一起敬夏乡长,大家干了。”
满桌人都将杯中酒喝了。
夏正华也是豪爽人,酒量也不错,又知道乡镇工作不把酒喝好,人家根本就不鸟你。从山下乡政府出发时,十点四十分,走了两个多小时,已过了中午一点,肚子饿,山上还有点湿冷,这一杯酒下肚,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舒畅起来。
肖敏贵又举起杯,道:“仙女山上有规矩,上山三杯酒,刚才就算一杯,看得出来,夏乡长是个爽快人,我陪你喝着第二杯。”
夏正华正在啃肥厚的猪脚,见肖敏贵举杯,连忙将猪脚放在碗里,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干净利索地一饮而尽。
肖声谊接着道:“来,我来喝第三杯。”
这一群粗犷的汉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就如梁山好汉一般模样,三杯酒下肚,夏正华虽然没有吃多少东西,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就如看见了老朋友,主动举起酒杯,道:“今天上了仙女山,才感觉真是仙女卧榻之地。各位大哥这么热情,小弟很感动,我来敬酒。”
妇女主任佘桂芳道:“敬酒的规矩是每个人都要敬。”
夏正华豪气地道:“当然一个一个敬。”
刘国兵举起酒杯,和夏正华碰了一下,道:“以后请夏乡长多指导。如果没有事,就要山里来坐坐。”
肖小勇长着一张会计脸,说话也慢吞吞的。他一杯酒没有喝完,还剩下了小半杯。肖敏贵不满地道:“老肖,每次都这样,又醉不死你。”
肖小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似乎有些怕肖敏贵,道:“昨天喝多了,还没有醒过来,早上起来就吐。”
段桂娃立刻揭发道:“每次喝酒都说头天喝多了,夏乡长来了,你大大方方喝一回。”
夏正华一圈下来,已经喝了八杯酒,这山上的酒杯个性十足,用的是土饭碗,每碗足有三两。这就有二斤多了。
肖声谊对肖喜萍道:“喜萍,夏乡长在这里,难得有这机会。快点敬杯酒,以后好提拔你。”
肖喜萍对这话很有些不满,道:“夏乡长一直在喝洒,一口菜都没有吃,村长你慌么子,我敬你一碗。等夏乡长吃几筷子菜,我再敬他。”
肖声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丫头,向外呀。”
两人各自端起碗,仰着头,将酒倒进了肚子。
肖敏贵道:“夏乡长,我敬你一杯,段桂娃,肖小勇,你们别坐着,怎么不敬夏乡长。”
又喝了八杯酒,此时夏正华已经微醉了,用手抓起一根猪脚,风卷残云般地啃得精光。
肖小勇喝得额头冒汗。
这样喝了三个小时有多。
夏正华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他抬头就看到天边的云彩,火烧一般,似乎将窗将树叶都烧得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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